震耳欲聋的掌声渐渐平息,化作一种温暖的、充满期待的寂静,如同退潮后细腻柔软的沙滩,包裹着舞台中央的林久久。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带着滚烫的温度,滴落在她紧握着话筒、指节泛白的手上。那冰冷的金属此刻仿佛也沾染了她掌心的温度,不再显得那么遥不可及。她能感觉到身边伙伴们投来的、无声却坚定的支持,能感觉到台下那片光海中传递过来的、善意的注视。莉莉姐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耐心地等待着。
她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流程上是这样安排的,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什么话,压抑了太久,想要冲破那层名为“恐惧”和“沉默”的硬壳。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止住泪水,但效果甚微。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完全控制的颤抖,再次从话筒中传出,飘荡在寂静的演播厅里:
“谢……谢谢大家。”
开场白干涩而生硬,像是照本宣科。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记忆中搜寻着早已准备好的词句。
“谢谢《传承吧!少年》节目,给了我这个机会……”
“谢谢我的导师,孙教授……”
“谢谢……SEVENTH SENSE的……每一位成员……”
她几乎是机械地、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念过去:
“顾璟……白辰……夏飞……蒋烁……苏沐……叶昀……肖逸……”
每念出一个名字,她的目光就下意识地看向那个人,接触到他们或沉稳、或温柔、或鼓励、或坚定的眼神。这些眼神像是一点点微小的火种,落入她冰冷的心湖,激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她的语速很慢,断断续续,声音依旧不高,甚至有些词句因为哽咽而模糊不清。这并非一次流畅的、动人的演讲,更像是一个不擅言辞的人,在极度紧张和情绪激动下,笨拙而真诚的剖白。
然而,就在这略显笨拙的感谢中,当她念完最后一个成员的名字,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台上这些年轻而鲜活的面孔,扫过他们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时,某种一直被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真正想说的话,如同被压抑太久的泉水,终于寻到了裂缝,汹涌而出!
她不再是机械地背诵,声音里突然注入了一种急切而真实的情绪,那颤抖依旧存在,却仿佛带上了一种力量:
“我……我知道,我可能……不太会说话,也……也很害怕站在这里。”
她坦白着自己的恐惧,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坦诚。
“但是……但是……”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再次决堤,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直直地望向镜头,望向那无数双正在注视着她的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清晰地说道:
“传统文化很美!”
这句话,她说得异常坚定,几乎是用喊的。
“那些古老的技艺,那些笔墨纸砚,那些琴棋书画,那些礼乐骑射……它们不只是书本上的文字,不是博物馆里的古董……它们是有生命的!它们承载着我们的根,我们的魂!”
她的语速变快了,不再是之前的滞涩,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也许……也许我表达的方式,和很多人不一样。我习惯躲在‘砚墨’的名字后面,用视频,用文字,去和它们对话……我害怕人群,害怕镜头……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身边的队友,扫过台下无数张面孔,最终定格在虚空中某个点,仿佛在与过去的自己,也与所有和她一样,或许不善表达却心怀热爱的人对话:
“但是,热爱的心,是一样的!”
这句话,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泪,带着笑,带着一种破茧成蝶般的释然与骄傲。
“无论你是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还是守在安静的一隅……只要你真心热爱它,想去了解它,传承它……那么,你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些美好的东西,继续活下去!”
话音落下。
没有立刻响起掌声。
全场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寂静。许多人怔怔地看着台上那个泪流满面、情绪激动却眼神无比清亮的女孩,仿佛被她话语中那份毫无修饰的、纯粹的热爱与执着狠狠击中了心脏。
然后,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
紧接着,如同星火燎原,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山呼海啸般的狂热,而是更加深沉、更加持久、充满了理解与共鸣的掌声!
网络上,弹幕再次被刷爆:
「她说出了我的心声!热爱不分形式!」
「哭死我了,这才是最真实的表达!」
「谢谢你,久久,谢谢你,砚墨!」
「传统文化真的需要更多这样的声音!」
「致敬每一个默默热爱和传承的人!」
林久久站在光芒下,听着这理解的掌声,感受着内心那股汹涌澎湃后带来的、近乎虚脱的平静。她知道自己说得语无伦次,知道自己哭得很狼狈。
但,她说出来了。
将她心底最真实的声音,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公之于众。
心声初鸣,虽带泪痕,却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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