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上,
千里眼、顺风耳刚奏罢宝象国战事,殿内便陷入一片死寂。玉帝端坐九龙椅,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击,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像是倒计时。
王母娘娘的脸色最是难看。
她凤目微垂,盯着殿中央那面昆仑镜——镜中正映出宝象国上空的景象:二十八宿大阵寸寸崩解,星光如垂死之蝶般飘落;奎木狼跪在云头,抱头痛哭;百花羞公主被秦军护送回宫,背影决绝;而那个取经人“银河儿”,已带着队伍悄然西去。
“废物。”
王母轻吐出这两个字, 拂袖起身,九凤朝阳钗上的流苏晃动,在镜面投下破碎的光影。
“娘娘息怒。”太白金星连忙出列,“奎木狼虽败,却也拖了秦军月余,耗了他们不少锐气……”
“本宫要的是他拖住秦军么?”王母打断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仙,“天庭二十八宿,结周天大阵,竟被一个转世公主几句话破了心防——传出去,三界怎么看?佛门怎么看?仙秦又怎么看?”
她每问一句,众仙的头便低一分。
“更可笑的是,”王母走到昆仑镜前,指尖点在那取经人身影上,“这金蝉子转世,分明在借势破局。你们看,他从始至终未动真格,只轻轻一推,便让我天庭星官道心崩碎。这般手段……倒让本宫想起一个人。”
她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殿内几位老资历的仙家都已心领神会——几年前那位以博弈之道搅动三界的仙秦太子,也是这般善借大势、四两拨千斤。
玉帝终于开口:“事已至此,问责无益。取经路总要走下去,灵山那边已递了三次文书,问天庭何时添下一难。”
“西游是道祖钦定、三界共议的大事。天庭既然应了要设八十一难,便不能半途而废。奎木狼这一难……算他过了。”
“陛下!”武曲星君忍不住出列,“就这么让取经人过去,我天庭颜面何存?况且那仙秦借机又拓土三百里,西牛贺州边境……”
“所以更要添新难。”玉帝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望向殿外云海,“不仅要添,还要添得巧妙——既要全灵山的面子,也要刹一刹仙秦的气焰,更要……看看这取经人究竟有多少斤两。”
他顿了顿,忽然问:“老君近日可在兜率宫?”
太白金星连忙道:“老君上月开炉炼了一葫芦‘九转还魂丹’,近日正在宫中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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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率宫,丹霞常年不散。
太上老君果然在打盹。
他斜倚在八卦炉旁的蒲团上,白须垂地,鼾声轻微。炉中三昧真火已调至文火状态,温养着这一炉不知名的丹药。
金角、银角两个童子蹲在炉前,一个拿着扇子轻轻扇风,一个托着腮帮子数炉壁上的云纹——数到第九千九百九十九遍时,两个童子同时打了个哈欠。
也就在这一瞬间。
一无形的涟漪荡过兜率宫。它穿过宫墙,绕过丹炉,轻轻拂过两个童子的后脑。
金角眨了眨眼。
他忽然觉得,扇火的日子有些乏味。宫外云海翻腾的样子,似乎比炉中火焰好看得多。
他想起三百年前随老君赴蟠桃会时,瞥见的凡间山河——那是怎样的五彩斑斓啊,不像兜率宫,永远只有丹霞的红、云海的白、炉火的青。
银角揉了揉眼睛。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自己骑着什么威风凛凛的坐骑,在山林间奔跑,身后追着一群小妖,喊着“大王等等我们”。那感觉……鲜活极了。
两个童子对视一眼。
“师兄,”银角小声说,“我好像做了个梦。”
“我也……”金角舔了舔嘴唇,“梦里咱们下凡玩了,可痛快了。”
“可老爷说过,不能擅自离宫。”
“就一会儿……就看看……”金角的眼睛越来越亮,“咱们不是新添了那几件宝贝么?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七星剑……总得试试灵不灵吧?”
“还有幌金绳!”银角兴奋起来,随即又压低声音,“可坐骑呢?总不能驾云下去,那多没气势。”
金角眼珠一转,蹑手蹑脚走到宫后兽栏。
栏里拴着两匹神牛。
一匹青牛,皮毛如碧玺,双角缠绕着星辰之力——这是老君的坐骑,平日拉丹车用的。另一匹黑牛,浑身毛发乌亮如铁铸,鼻孔喷出的气息带着硫磺味儿——这正是太上老君当初收服的牛魔王黑风。
“青牛老爷肯定不能动,”金角小声道,“但这黑牛……又没说不能下凡玩玩。”
“师兄英明!”银角已经爬上了栏杆。
两个孩子翻进兽栏,解了缰绳。
黑牛倒是温顺,任由银角爬上背。金角犹豫片刻,看了看熟睡的老君,一咬牙,也翻身骑上了青牛。
“咱们就去玩玩,日落前回来。”他自我安慰似的嘀咕。
青牛打了个响鼻,蹄下生云。黑牛见状,也昂首长哞,四蹄踏起黑风。
两个童子,两匹神牛,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兜率宫后门。临出门时,金角还顺手从架上摘了个紫金色的葫芦,银角则揣走了玉净瓶和幌金绳——反正就玩玩,带几件宝贝防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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