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声还在营地回荡,张林没有动。他站在中军帐口,目光落在西面树影下那点反光消失的地方。典韦已经带人赶过去查探,片刻后回来报告:“地上有脚印,三个人,往北去了。”
“不是探子。”张林说,“是饵。”
他转身走进帐内,炭笔重新沾了墨,在竹简上写下第一行字。
“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来投。”
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压得极重。典韦站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开口:“主公,现在发这个?刚抓了黄巾的耳目,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
“正因为他们盯着,才要发。”张林头也没抬,“我们不能再藏了。三百人救不了天下,五百人也不够。要成事,就得让更多人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许褚蹲在案边,用刀尖挑着火盆里的木炭:“可要是混进来坏人呢?一刀砍在背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会让他们靠近核心。”张林放下笔,抬头看六人,“从今天起,所有来投者,必须过三关。第一关,登记姓名、籍贯、特长,由徐晃记录入册。第二关,由两名以上将领当面查验身份,确认无误后签字。第三关,入营前三日不得佩兵刃,由高顺安排专人监督训练。”
徐晃点头:“我可以立刻起草《投效验录册》,每日汇总上报。”
高顺沉声问:“若有人冒充流民,实为奸细?”
“那就让他露脸。”张林站起身,“我们不关门,但门里有刀。真敢动手,当场处置,杀一儆百。”
张辽一直靠在帐柱旁没说话,这时才开口:“主公,我们现在名声未立,豪杰未必肯来。反倒可能引来亡命之徒,或是黄巾派来的卧底。”
“我不指望豪杰主动上门。”张林走到地图前,“我要的是声音传出去——有一支军队,不抢百姓,不烧村庄,愿意给活路的人一条出路。只要这话传开了,总会有人动心。”
他看向张辽:“你带一队精锐,明天出发。把告示送出去,每村一份,交到村正手里。不要贴在墙上,也不要当众宣读。把竹简塞进粮袋夹层,悄悄递过去,就说:‘非逼尔从我,唯愿知有此军。’”
张辽应声领命。
关羽提了句:“若黄巾控制的村子,强行张贴会引发报复。”
“所以不能硬来。”张林摇头,“改用密送。你们扮作商旅,走小路进村,见人只说是路过送信,并不强求回应。能传到就好,传不到也不打草惊蛇。”
帐内安静下来。火盆里的炭噼啪响了一声。
张林最后说道:“今晚加岗。所有外来人员,未经联签,一律不得进入主营。明日辰时,正式发布招贤令。”
众人齐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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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第一批斥候就出发了。张辽带着十名士兵,每人背着一口粗布粮袋,里面藏着卷好的竹简。他们换上了普通皮甲,马蹄裹了布,沿着山脚小道向南而去。
营地开始忙碌起来。许褚带着新兵在练兵场操练格挡,高顺亲自检查每一处哨位,徐晃在帐中整理即将启用的名册格式,关羽登上了望台巡视四周。
张林坐在案前,手中拿着刚誊抄完的招贤令副本。墨迹还未干透。他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确认无错漏后,交给亲兵去刻印。
中午时分,第一批回讯传来:三座村庄已成功送达,村正收下竹简,未被黄巾察觉。
傍晚,又有消息报来:西北方向两村拒收,送信人被拦下盘问,险些暴露身份,最终弃马逃脱。
张林听完汇报,只说了一句:“继续送。活着回来就行。”
夜深了。
子时刚过,东侧巡逻的典韦突然听到草丛中有动静。他停下脚步,握紧双戟,慢慢靠近栅栏边缘。
三个黑影正贴着外围低伏前行,动作迟疑,像是在寻找入口。
典韦一声暴喝冲出,三人拔腿就跑。但他早有准备,几步追上,一戟扫倒一人,另两人被埋伏的哨兵扑倒在地。
绑进主营时,三人脸上全是土灰,衣襟破烂。典韦亲自搜身,在其中一人腰间摸出一块残破的黄巾布条,颜色暗黄,边缘烧焦。
“带进来。”张林披衣而出。
三人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张林蹲下,从那人怀中抽出半张折叠的纸片,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查明其招募人数及驻地兵力,三日内回报。”
他冷笑:“你们不是来投奔的,是来看我们会招多少人,好带大军来剿。”
没人回答。
张林站起身,对典韦说:“关两个,放一个。”
“放?”典韦愣住,“这可是奸细!”
“让他走。”张林盯着最瘦的那个,“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们的大门开着,但刀也磨亮了。想来的人,我们欢迎。想偷袭的,我们也等着。”
那人被松了绑,踉跄站起,看了张林一眼,转身跑进夜色。
囚笼边,典韦把双戟插进土里,守在那里。另外两人被锁住手脚,塞进了嘴。
张林回到帐中,拿起那份尚未发出的《投效验录册》草案,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提笔写下:“三月十七,黄巾遣细作三人潜入主营,意图探查招募情况。当场擒获二人,放归一人,以作反诱。”
他合上册子,吹灭灯。
营地灯火依旧通明。了望台上,关羽手扶刀柄,望着北方小道。张辽在清点明日路线,高顺巡查新设岗哨,徐晃仍在整理名册,许褚监督夜训未停。
没有人离开主营。
没有人放松警惕。
风从帐缝钻进来,吹动了案上那张还未干透的招贤令。纸角微微翘起,像一只即将展翅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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