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把那封恐吓信放在案角,没有烧,也没有撕。他盯着看了很久,最后把它翻过去,背面朝上。他知道这事不能压,也不能闹大。西岭乡的县丞欺压百姓多年,现在被揭出来,民心是安了,可那些人怕了。砸门留信,说明有人坐不住。但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容易乱。
他不想乱。
他需要稳。
天刚亮,第一批直诉案卷已经整理完毕。陈群送来汇总,一共三十七件,涉及强征、克扣、占地、枉法。张林一一过目,在每一份后面画了个圈或划了杠。该查的查,该补的补。他批完最后一份,合上竹简,对门外说:“把旧档都收走,今日起,不再接单独申诉。”
亲兵进来,把桌上的文书全部取走。空出来的案面很干净,只留下一张地图。
他知道,整顿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得想下一步。
不能再只是修路、建哨、贴律令。这些事做完了,人心定了,可地盘没扩,粮不够,钱不多,兵也难养。他坐在案后,手按在地图边缘,指尖慢慢移到东南方向。那边有两片大谷地,靠山临水,土质厚,前朝曾设铁官。若能拿下,三年内可自给自足。
但他一个人拿不准。
他需要一个能看得远的人。
日上三竿时,沮授到了。
他穿着深衣,腰束布带,进门时脚步很轻。张林起身迎了两步,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两人落座,侍从奉茶后退下,厅内只剩他们。
“主公召我,可是为下一步?”沮授开口,声音不高,也不低。
“正是。”张林说,“内政已理出头绪,律令推行顺利,百姓开始信我们。可光守不行。我想知道,往后怎么走。”
沮授没急着答。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摊开在案上。是一幅新绘的地图,比张林桌上那张更细,标注了河流、村落、关隘,还有几处用红点标出的地方。
他指了指东南方向两个红点。
“这里,阳川谷和南坞原,都是好地。阳川靠铁矿,南坞近盐道。如今归地方豪强所控,但他们无兵无备,只靠私兵护庄。若我们以‘协防’为名进驻,再以‘通商’为由设卡,一年内可取其半,两年全控。”
张林看着那两个点,没动。
“要多少人?”
“不必派兵。先派吏员,查户籍,量田亩,定赋税。百姓苦豪强久矣,只要我们不加税,反减役,自然归心。等民心在我,再以违律为由收权,他们无力反抗。”
“钱呢?粮呢?养这么多外派人员,现在的存底撑不了三个月。”
“所以不能全铺开。”沮授说,“先选一村试点。挑最弱的一家豪强,打掉它,立威。然后用它的粮、它的地,养我们的人。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张林点头。
“你说得对。但我们现在的兵力都在北线防外族,南边空虚。万一豪强联合,或者请来外援……”
“不会。”沮授摇头,“他们彼此仇视,互不信任。一家出事,其余只会观望。只要我们动作快,手段准,他们来不及反应。等想联手时,我们已经站稳。”
张林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起刚穿越来时,匈奴来袭,他靠着系统提示才活下来。后来打黄巾,靠的是现代知识和果断。再后来建哨塔、推新法,都是逼出来的应对。他一直在解决问题,却没真正想过——该怎么一步步走下去。
现在有人替他想了。
而且想得很远。
“你这个计划,分几步?”他问。
“三步。”沮授说,“第一步,固本。就是现在做的事,整吏治,立律法,稳民心。这一步,我们已经走了七成,再有一个月可完成。”
张林点头。他知道这一步有多难。换官、查案、开直诉箱,每一件都触动利益。但现在回头看看,百姓开始登记,监督员开始履职,连最偏远的村子都在问要不要设箱。这说明,火点起来了。
“第二步,积财。”沮授继续说,“拿下阳川或南坞,控制资源,开市集,征商税。同时鼓励耕种,提高产量。目标是两年内粮产翻倍,税收增三倍。有了钱粮,才能养兵扩军。”
“第三步,拓土。”他说,“向周边扩张。不是硬打,而是先经后略。用贸易、用工、用政策,把影响力渗进去。等对方依赖我们了,再收权。这样成本最低,伤亡最少。”
张林听完,久久没说话。
他觉得胸口有点热。
不是激动,是一种终于看清前路的感觉。
以前他像在夜里走路,只能看到脚下一小块地。现在有人给他点了灯,照出了十里之外的路。
“这个计划,需要什么?”他问。
“人、资料、时间。”沮授说,“我要看所有户籍册、田亩账、仓储记录、税收明细。还要调几个可靠的小吏协助整理。十天内,我可以拿出一份详细实施纲要。”
张林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你去拿吧。”他说,“所有资料,你随时可调。我给你配五个文书,专听你差遣。这件事,由你牵头,直接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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