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三轮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在暮色里渐渐变得悠长。晚风卷着桂花的甜香,缠上每个人的衣角,连带着空气里的陶土气息,都浸了几分软和。
妞妞趴在车斗边,怀里紧紧搂着她的兔子杯,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要被倦意裹住,却又强撑着睁大眼睛,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那晚霞把半边天都染成了蜜糖色,连远处的老龙窑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张大爷,您今天可是出尽风头了!”小林把直播支架收进车斗,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打趣道,“那位王老先生可是省里有名的收藏家,能看上您的福字茶碗,往后您这手艺,怕是要传遍建水咯!”
张大爷闻言,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却还是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沾了溪云小院的光,沾了老龙窑的光。要不是温姑娘和小陆把我们这些老骨头组织起来,我这荒废几十年的手艺,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天日了。”他说着,从怀里摸出那个装钱的布包,轻轻拍了拍,眼底满是亮闪闪的光,“明天我就去老杨的陶土铺,挑最好的泥料,再做个龙凤茶碗,下次文化节,非得让王老先生再眼前一亮不可!”
车厢里的乡亲们都跟着笑起来,李大妈捧着她那个刻着南瓜花的饭碗,眉眼弯弯道:“我也要再做几个,给我那在外地打工的儿子孙子寄去,让他们也尝尝家里的味道,看看我这手艺!”
“还有我那咸菜罐,”壮壮的奶奶也凑过来,手里攥着壮壮做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小罐子,脸上满是骄傲,“我家壮壮说了,下次要刻个大老虎,装我腌的萝卜干,说要送给温宁阿姨呢!”
温宁坐在车斗边,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心里暖烘烘的。她侧头看向身旁的陆承宇,他正低头整理着那些报名表,昏黄的路灯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承宇抬起头,嘴角弯起一抹浅笑,轻声道:“看什么?”
“看你啊,”温宁也笑了,声音轻轻的,“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手忙脚乱的。”
陆承宇放下手里的报名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跟我还说这些?溪云小院是我们一起的心血,看着它越来越好,我比谁都高兴。”他顿了顿,看向车厢里满脸憧憬的乡亲们,补充道,“而且,今天的成果,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少了谁都不行。”
温宁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些摊开的报名表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联系方式,有带着孩子的家长,有对紫陶感兴趣的大学生,还有从外地专程赶来的游客。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颗种子,预示着建水紫陶未来的希望。
三轮车一路颠簸着,渐渐驶进了村子。远远的,就能看见溪云小院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夜色里轻轻摇曳,像是在等着他们回家。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壶热茶,还有几碟点心,显然是陆承宇提前让人准备好的。
刚进院子,妞妞就从车斗里跳下来,抱着兔子杯跑到桂花树下,仰着小脸对温宁喊道:“温宁阿姨,我要把我的兔子杯放在院子里,让它也闻闻桂花的香味!”
温宁笑着应了,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在石桌上,又踮着脚尖,摘了一朵小小的桂花,轻轻放在杯口。月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洒在兔子杯上,杯壁上的桂花纹路,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泛着温润的光。
乡亲们也都各自回了家,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温宁,下次体验课一定要早早通知他们。张大爷更是一步三回头,嘴里念叨着明天的陶土要怎么选,刻刀要怎么磨。
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温宁和陆承宇两个人。他们并肩坐在石桌旁,捧着温热的茶杯,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清澈如水,洒在青瓦白墙上,洒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洒在那些摆放在墙角的紫陶作品上。
“对了,”陆承宇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温宁,“今天文化节上,一位老艺人送我的,说是给你的礼物。”
温宁接过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用紫陶做的吊坠,吊坠上刻着一朵小巧的桂花,纹路细腻,釉色温润,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她惊讶地抬眼看向陆承宇:“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那位老艺人说,”陆承宇看着她,眼神认真,“他今天听了你的演讲,很受触动。他说,你是真正懂紫陶、懂传承的人,这枚吊坠,是他特意为你做的,希望你能带着它,把建水紫陶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温宁捧着木盒,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桂花吊坠,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起白天在文化节上,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艺人,握着刻刀的手虽然布满皱纹,却稳得很,一刀一划,都藏着对紫陶的热爱。
“那我就收下了。”温宁抬起头,眼里闪着光,“等下次体验课,我把吊坠带来,给乡亲们看看,也让他们知道,咱们的紫陶,不仅能做茶碗杯子,还能做这么精致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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