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女离去后的第三日，炼丹静室的门终于缓缓开启。
首先走出的是盖聂，他白衣依旧，气息却愈发内敛沉静，目光开阖间，精光隐现，显然在赤血朱果丹的助力下，修为更进一步，已然稳固在先天中期，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后期的门槛。
紧随其后的是卫庄。当他踏出静室的那一刻，守候在外的紫女瞳孔便是微微一缩。
依旧是那一袭黑袍，依旧是那柄狰狞的鲨齿剑，甚至连眉宇间那抹惯有的桀骜与冷厉也未曾完全消失。
但紫女却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卫庄，与数月前在新郑时相比，有了某种难以言喻，却又实实在在的变化。
以往的他，像是一柄出鞘即见血的凶刃，煞气逼人，锋芒毕露，仿佛时刻都在向世界宣告着自己的危险与不屈。
而此刻，那逼人的锋芒似乎收敛了许多，并非消失，而是沉淀了下去，化作了一种更深沉、更凝练的内蕴。
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但少了几分躁动的戾气，多了几分沉静的深度，仿佛一口幽深的古井，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周身气息圆融贯通，赫然也已突破至先天中期！
而且根基之扎实，丝毫不逊于早他一步入门的盖聂。
更让紫女在意的是，他看向盖聂时，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却少了那种针锋相对、不死不休的敌意，更像是一种……默认的竞争关系。
林凡立于不远处，看着成功出关的两位弟子，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赤血朱果丹的效果，加上他们自身的积累与生死搏杀的经验，此次突破水到渠成。
“感觉如何？”
林凡问道。
“内力充盈，神识清明，对剑道的理解，似乎也更深了一层。”
盖聂恭敬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悟。
卫庄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比以往精纯凝实的内力，以及那与玄铁重剑对练后，对“力量”掌控的微妙提升，他看向林凡，言简意赅：“很好。”
林凡笑了笑，道：“巩固修为，不可懈怠。去吧。”
盖聂与卫庄行礼后，便各自离去。盖聂走向论剑坪，似乎要演练新悟得的剑招。
卫庄则走向他与盖聂时常切磋的那片空地，鲨齿剑并未出鞘，只是静静站立，似乎在回味闭关所得。
紫女趁着这个间隙，悄然走到卫庄身边。山谷的风吹动她紫色的裙摆，带来阵阵药草的清香。
“小庄。”紫女轻声唤道，紫瞳仔细地打量着他，“你…似乎有些不同了。”
卫庄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是么。”
“嗯，”紫女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少了几分以往的急躁与暴戾，多了些…我也说不太清，像是沉淀下来的东西。看来，这位林先生，确实有非凡手段。”
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卫庄这头孤狼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明显的心性变化。
是那神奇的丹药？是高深的功法？还是这处奇异的山谷？
卫庄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不远处正以木棍代剑，演练着精妙招式的盖聂，又掠过那片由他们亲手开垦、如今已生机盎然的药圃，最后落在那间简朴的竹厅方向。
那里，林凡正负手而立，遥望云卷云舒，身影与天地相合。
他收回目光，看向紫女，那双锐利的眸子里，似乎有复杂的光芒闪过。
他想起了初入山谷时的挑衅与败北，想起了林凡那番关于“霸道”与“规则”的论述，想起了与盖聂联手对战碧鳞蟒时那种奇妙的互补与信任，更想起了服用丹药后，那仿佛推开一扇新大门般的修炼体验。
在这里，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变强而变强，不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杀戮。
他开始思考力量的本质，思考招式的意义，甚至…开始隐约触摸到那超越个人恩怨情仇的、更为宏大的东西。
这些纷杂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最终，他只对紫女说出了最简单，却也最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在这里，我看到了更广阔的路。”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紫女，转身走向空地中央，鲨齿剑缓缓出鞘，剑锋所指，不再是具体的敌人，而是某种无形却更加高远的境界。
他开始演练剑法，招式依旧霸道凌厉，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狠绝与酷烈，多了一种厚重与掌控，隐隐然，竟有了几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雏意境界。
紫女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耳边回荡着那句“更广阔的路”。
她与卫庄相识已久，深知其心性之高傲，眼界之挑剔。
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天机门，这林凡，带给他的冲击与收获，是何等巨大。
那不仅仅是武力上的提升，更是眼界、心境、乃至道途认知上的全面开拓！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青衫身影，心中对天机门和林凡的评价，不由自主地再次拔高了一个层次。
最初，她以为这里或许是一个隐世的武道宗门。
后来，见识了阵法丹药，觉得它神秘强大。
再后来，听闻林凡论道，觉得他格局宏大。
而现在，看到卫庄这实实在在的转变，她终于意识到，这天机门所拥有的，绝不仅仅是武力、资源或思想，它更拥有一种能塑造人、改变人，指引人走向“更广阔道路”的奇特力量与深厚底蕴。
这种力量，无声无息，却润物无声，比任何神兵利刃、绝世功法都更加可怕，也更加……诱人。
“更广阔的路么……”紫女低声重复了一句，紫瞳之中，光芒闪烁，对于与天机门的合作，心中的期待与重视，已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今日所见卫庄的转变，或许仅仅是一个开始。
这天机门，以及它所代表的“更广阔的路”，未来必将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掀起远超她想象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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