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辰站在忘川事务所门口时,是翌日上午八点五十五分。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提着公文包,与这古旧小巷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走错了片场的现代剧演员。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昨夜辗转反侧思考的那些关于“超自然证据合法性”、“认知侵害界定”的混乱念头压下,重新披上专业律师的冷静外衣。
他推开门,风铃轻响。
墨幽依旧坐在窗边,似乎连姿势都未曾变过。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浅金,却未能融化那份天生的清冷。她面前摆着两杯清茶。
“你很准时。”墨幽抬眼,目光在他一丝不苟的衣着上停留一瞬。
“守时是基本素养。”陆星辰走到她对面坐下,将公文包放在手边,“墨幽女士,在开始之前,我需要明确几点。
第一,我参与此事,是基于对‘认知侵害’这一潜在新型侵权模式的学术兴趣,以及可能存在的、利用未知手段实施的犯罪行为进行调查。
第二,我的角色是法律顾问,旨在寻找并构建可能被现有司法体系接受的证据链条,而非认可任何......超出科学验证范围的手段作为直接证据。第三,所有行动,需要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进行。”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试图在这片未知的领域中,抢先划下属于自己的“规则”界线。
墨幽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
“可以。”她回答得简洁,“你的‘规则’,在不妨碍我的范围内,有效。”
她的让步如此轻易,反而让陆星辰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准备好的更多辩词噎在喉间,只能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清冽,带着独特的冷香,让他因早起和思虑过度而有些焦躁的神经稍稍安定。
“关于苏婉的案子,”陆星辰切入正题,“按照程序,我们首先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背景信息,包括苏婉和李哲的社会关系、经济状况、过往病史,以及那场‘车祸’的详细记录。
其次,需要对苏婉目前的精神状态进行专业评估,以确定其陈述的可信度。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找到李哲实施‘记忆篡改’行为的直接或间接证据。”
他拿出平板电脑,调出昨夜初步整理的思路:“我已经通过公开渠道查询了李哲及其名下公司的基本信息。林氏集团副总裁,年轻有为,风评极佳,慈善活动也有参与。从表面看,没有任何污点。苏婉本人是一名独立设计师,小有名气,社交网络显示其生活优渥,与李哲是圈内公认的模范夫妻。”
他抬起头,看向墨幽:“完美的外壳,往往是最好也是最坏的伪装。我们需要找到裂缝。”
“裂缝,不在这些表象之下。”墨幽放下茶杯,“在李哲和苏婉的居所。”
陆星辰蹙眉:“未经许可进入私人住宅,是违法行为,获取的证据......”
“谁说我要‘进入’?”墨幽打断他,站起身,“我只是去‘感受’一下。而你,陆律师,可以以探访或咨询的名义,进行合法的‘外围调查’。”
半小时后,他们站在了位于市中心高级公寓楼的大堂。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衣着体面的住户匆匆而过,空气中弥漫着奢华与疏离。
墨幽没有前往电梯间,而是径直走向通往地下车库的楼梯间。
这里光线昏暗,空气流通不畅,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和机油味。
“这里的气脉......被刻意扭曲过。”墨幽闭目凝神片刻,轻声说道。她的指尖在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上缓缓划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流光渗入墙体。
陆星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这近乎神棍的举动,理性让他本能地想要质疑,但想到昨天那片自燃的树叶,他将话咽了回去,只是仔细观察着周围。
作为律师,他习惯了从文件、证词和逻辑中寻找真相,这种依靠“感受”的方式,让他感到陌生且无力。
“跟我来。”墨幽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她带着陆星辰在地下车库绕行,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标注着“配电间”的金属门前。门上了锁。
墨幽伸出手指,在锁孔附近轻轻一点。
陆星辰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那锁舌仿佛自动缩了回去。他瞳孔微缩,这种能力......
墨幽推开门,里面是复杂的管线和电表箱,空气中充斥着更强的、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微弱嗡鸣声。
“就是这里。”墨幽指向墙壁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颜色略深于周围墙体的石片,石片上刻画着极其繁复扭曲的纹路,中心嵌着一颗米粒大小、黯淡无光的黑色晶体。
“这是什么?”陆星辰强压下心中的震动,压低声音问道。
“一个小型的‘扰灵阵基’。”
墨幽解释道,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件普通家电,“作用范围覆盖整栋大楼,能潜移默化地干扰住户的独立思考能力,放大负面情绪,让人更容易接受暗示和操控。布置手法......很古老,但应用场景很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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