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宅坐落在柳荫街深处,青砖黑瓦,门楣上雕刻的纹饰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
相较于周围其他被改造或翻新的老建筑,它仿佛被时光遗忘,独自沉浸在旧日的氛围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寂与哀伤。
周老先生用颤抖的手打开那把沉重的老式铜锁,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股更浓郁的陈旧气息混杂着尘封的悲伤扑面而来。
阳光勉强透过高处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
陆星辰率先踏入,战术手表的表盘再次出现了轻微的紊乱,数字跳动比在古董店库房时更为频繁。
他低声道:“这里的干扰更强了。”
墨幽紧随其后,她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捕捉到了此地时空结构的异常。
无数细微的“褶皱”与“涟漪”充斥在宅院的每一个角落,空气里流淌着一种粘稠的、近乎凝固的时光之感。
而在这些纷乱的波动中,一股强大而执拗的意念核心,如同心脏般在宅院深处搏动,与那些信笺、座钟同源。
“执念的源头,在内宅。”
墨幽指向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那楼梯看上去腐朽不堪,仿佛一踩就会碎裂。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前厅,厅堂里的太师椅、八仙桌都蒙着厚厚的白布,如同沉默的幽灵。
越往里走,光线愈发昏暗,温度也似乎降低了几分,并非阴冷,而是一种脱离于现世的疏离感。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楼梯时,侧面的一个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女子啜泣声。
陆星辰瞬间戒备,手已按在腰间的电击器上。
墨幽却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凝神倾听,那哭声并非来自现实的空间,更像是从某个时间的夹缝中渗透出来,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是‘回声’。”
墨幽低语,“不必理会,它们暂时无法真正影响我们。”
他们继续上楼。
脚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并未塌陷。
二楼的走廊更加昏暗,两侧的房间门紧闭着。
墨幽循着那执念的指引,径直走向走廊尽头最大的一间卧室。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陆星辰瞳孔微缩——
房间内的布置精致却陈旧,梳妆台上摆放着早已干涸的胭脂水粉,一张挂着藕荷色帐幔的拔步床静立一旁。
而靠近窗边的那张书案旁,一个穿着淡蓝色民国学生装、梳着双麻花辫的虚幻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肩头微微耸动,似乎在伏案哭泣。
她的身影半透明,如同水中倒影,随着光线的变化微微波动。
这就是林素文?一段凝固在时间里的悲伤“回声”?
墨幽的目光却越过这个虚幻的身影,落在了书案上。
那里摊开着几张信纸,旁边是一支旧式钢笔。
而在信纸旁边,摆放着一个让陆星辰和远在事务所监控的夏晚晴都心头一震的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由某种暗沉木材雕刻而成的粗糙罗盘。
罗盘的样式,与叶建明手中的仿制品,甚至与界隙罗盘,都有着几分隐约的相似,但更加古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它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与整个老宅时空涟漪同频的能量波动。
“又一个……”陆星辰低声道。
墨幽走上前,那哭泣的虚影似乎并未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她伸出手,没有去触碰那虚影,而是直接拿起了那个木质罗盘。
指尖接触的刹那,比在古董店库房时更汹涌的记忆碎片冲入她的脑海!
—— 不再是零散的画面,而是一段连贯的感知:年轻的林素文,在某个雷雨夜,偷偷将一枚家传的、据说是“异人”所赠的“定魂木”雕刻成了这个罗盘的模样。
她并非懂得术法,只是凭借着从家族笔记中看来的只言片语,以及一股强烈的、想要“留住时间”或者说“回到过去改变一切”的绝望执念,误打误撞地,将自身全部的情感与生命力,灌注到了这木质罗盘之中!
—— 她渴望时间倒流,回到恋人背叛、家族逼迫之前的甜蜜时光。
—— 而这股强大到扭曲现实的执念,恰好与老宅下方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小的时空节点(或许是古老封印逸散力量形成的天然薄弱点)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共鸣!
“她……自己创造了一个低配的、功能扭曲的‘界隙罗盘’……”
墨幽睁开眼,看着手中这蕴含着悲哀力量的木罗盘,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了然,“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将自身执念化为核心,强行撬动了此地的时空结构,形成了这片永不消散的‘回响’。”
也正因为这个木质罗盘的本质与界隙罗盘同源,所以界隙罗盘才会对它产生共鸣!
就在这时,或许是墨幽取走了维系这片特殊时空区域稳定的核心物品,整个房间猛地一震!
窗外的天色肉眼可见地迅速暗沉下来,仿佛瞬间从白昼跳到了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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