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舱的灯一盏盏熄灭,只剩地脚线还留着幽蓝的应急光。
风无痕被转入普通病房时,灰化指数停在 38%,像一条被强行拉直的曲线,随时可能再次下坠。
暗无痕坐在床沿,暗紫装甲卸了肩炮,光学镜低垂,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那只还挂着冰晶擦痕的手——
指节细瘦,指尖仍保持虚握的姿势,仿佛空气里藏着一根看不见的线,只要稍一松手,哥哥就会再次消失。
先觉天把门轻轻带上,留下一条缝。
走廊里,奥利安与威震天谁也没先开口,两双光学镜同时望向那道门缝,像望向一道刚刚被炮火撕开的缺口——
缺口后面,是仍在冒烟的家庭战场。
“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先觉天低声说,却把暗无痕的徽章扣在门把手上,“必要时,金属会比语言更响。”
……
病房里,只剩下呼吸机起伏的潮汐。
风无痕在药物与火种的双重倦怠里半睡半醒,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那是灰雪能量被强行蒸发后留下的盐粒。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条漆黑的甬道,脚下是碎裂的冰面,每一步都踩得咔嚓作响;甬道尽头,有一束暗紫色的光,像灯塔,又像远去的尾灯。
他喊“哥”,声音被甬道吸走,反弹回来的是自己的回音,叠成无数层,最后变成一句——
“别再管我。”
少年在梦里猛地转身,却撞进一具温热的胸甲。
暗无痕不知何时已俯身,把额头贴在他额角,金属与金属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体温。
“嘘——”兄长声音沙哑,却带着笨拙的温柔,“梦话不算数。”
风无痕睁开眼,光学镜失焦了一秒,才认出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我还以为,”他声音轻得像灰雪飘落,“你走了。”
暗无痕没回答,只是伸手把弟弟的指尖包进自己掌心,缓慢地、一根根掰开那固执的虚握,直到两人的指缝完全嵌合。
“我走了一段,”他承认,“但火种卡壳了——它只记得你。”
风无痕的嘴角抖了一下,像想笑,却先涌出眼泪。
“哥,”他哽咽,“我那天说的是真的……我只有你。”
“我知道。”暗无痕用拇指擦过那道泪痕,却越擦越湿,“所以我回来了。”
……
门外,奥利安靠在墙边,垂着头,指尖反复摩挲胸甲上的汽车人标志。
威震天抱着臂,目光落在对面墙上那排应急灯,灯管闪烁的频率,与病房里心跳监测仪的滴答恰好同步。
“你听见了吗?”奥利安低声问。
“听见什么?”
“裂缝在愈合的声音。”
威震天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覆在奥利安手背上——不是握,只是覆盖,像把一枚看不见的芯片贴进对方线路。
“别急着庆祝,”他声音低沉,“裂缝只是不再流血,不等于不会留下疤。”
奥利安抬眼,光学镜里映出霸天虎领袖的侧脸——那道自眉甲斜划到下颌的旧疤,在幽蓝灯光下像一条沉睡的银蛇。
“疤也是地图,”他轻声答,“提醒我们别再走丢。”
……
病房内,风无痕的呼吸逐渐平稳。
暗无痕却感到掌心传来细微的震颤——弟弟的火种脉冲忽然加速,像一首曲子即将变调。
他立刻按下呼叫钮,却在指尖碰到按钮的瞬间,被另一只手轻轻按住。
“别叫他们,”风无痕声音发虚,却带着执拗,“我想先……跟你和解。”
“和解?”暗无痕皱眉,“错的是我。”
“错的是我们。”少年努力撑起上半身,暗无痕连忙把枕头垫高。
“我拼命救人,是想证明——看啊,我也能照亮别人;却忘了你一直在替我照亮。”
他顿了顿,灰蓝色光学镜里晃过一丝赧然,“我把‘被需要’当成‘被爱’,把‘离开’当成‘自由’……结果差点把最重要的东西冻成冰雕。”
暗无痕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咽下一块滚烫的合金。
“而我,”他声音低哑,“把‘保护’做成了囚笼,把‘失望’做成了刀……我以为放手是给你天空,其实只是把伞撕了,让你淋雨。”
两人对视,彼此眼底都映出对方火种里那道新鲜的裂痕——
裂痕里,有熔化的铁水在流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风无痕忽然笑了,笑得眼泪又掉下来:“那我们扯平?”
暗无痕伸手,把弟弟按进自己肩窝,声音沉而稳:“扯不平——我欠你一次‘回头’,你欠我一声‘招呼’。以后扯平的方式,就是别再各自为政。”
少年在他怀里点头,鼻尖蹭过兄长颈甲,闻到熟悉的冷却液味道——像小时候从训练场回来,哥哥偷偷塞给他的那瓶能量胶,甜里带苦。
……
走廊尽头,先觉天隔着观察窗看见这一幕,悄悄把门缝再关小一点。
他转身,对奥利安与威震天比了个“下降”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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