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清晨,在肃杀与喧嚣中降临。随着英国公张维贤的兵马彻底控制宫禁各处门户,锦衣卫和协同的京营士兵展开了对魏忠贤及其核心党羽的拉网式搜捕。往日里那些依附魏忠贤气焰嚣张的太监、乃至一些低阶嫔妃,此刻都成了惊弓之鸟,宫墙之内,哭喊声、求饶声、呵斥声此起彼伏。
崇祯没有休息,他坐镇乾清宫,不断接收着来自各方的讯息。一夜未眠加上精神的高度紧绷,让他年轻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清除积弊后的快意,以及一种大权在握初期的、略带亢奋的锐利。
“皇爷,司礼监随堂太监李永贞、石元雅已在各自值房被擒获!”
“皇爷,东厂理刑百户孙云鹤、东司房掌刑千户杨寰试图从东华门突围,已被格杀!”
“皇爷,浣衣局、针工局等处查出与魏逆往来密切之宦官十七人,均已锁拿!”
一条条捷报传来,象征着魏忠贤经营多年的宫内势力正在土崩瓦解。然而,最重要的那条大鱼——魏忠贤本人,却依旧下落不明。司礼监值房那条密道已被探明,错综复杂,有几个岔路口,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搜寻工作进展缓慢。
“陛下,”成基命和钱龙锡联袂而来,脸上带着激动与一丝忧虑,“魏阉党羽正在肃清,然朝堂之上,人心惶惶,诸多官员与魏逆曾有牵连,恐生变故。且国不可一日无中枢运作,司礼监、东厂皆需立刻安排可靠之人接管。”
崇祯点了点头,他深知打碎一个旧体系容易,建立新秩序却难。他沉吟片刻,迅速做出决断:
“传朕旨意:司礼监暂由……秉笔太监曹化淳协同王承恩打理,以稳定内廷。东厂缉事之权,暂由锦衣卫代行,骆养性总负其责。”
选择曹化淳是权衡之举,此人资历老,并非魏忠贤核心党羽,且与王承恩关系尚可,易于掌控。而将东厂权力暂时归并锦衣卫,则是为了集中侦缉力量,避免机构重叠,也便于他直接控制。
“至于外朝,”崇祯看向成基命和钱龙锡,“成卿即日起,实授都察院左都御史!钱卿实授礼部尚书,晋建极殿大学士,入阁参预机务!着吏部会同你二人,即刻铨选贤能,填补崔呈秀、吴淳夫等人去职后之空缺,尤其是户部、工部等要害部门,需选用清廉干练之臣!”
“老臣,臣领旨,谢陛下隆恩!”成基命和钱龙锡激动不已,他们知道,这不仅是对他们个人的提拔,更是皇帝决心刷新吏治、重用清流的明确信号。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似乎还夹杂着女子的哭闹声。骆养性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单膝跪地:
“陛下!找到了!魏逆……找到了!”
崇祯精神一振,霍然起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回陛下,在……在奉圣夫人的咸安宫一处极其隐蔽的夹壁墙内找到的。”骆养性语气有些异样,“人还活着,不过……不过我等找到他时,他竟已自行剃度,换上了一身僧袍,妄图以此避祸!”
自行剃度?僧袍?崇祯先是一愣,随即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这老贼,祸国殃民至此,临到头竟想出家避世?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带上来!”崇祯的声音冰冷如铁。
不多时,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押着一个身穿灰色僧袍、头顶光溜溜、面如死灰的老者走了进来。不是魏忠贤又是谁?他试图用僧袍掩盖那身养尊处优的肥腻,但眉眼间的奸猾与此刻无法掩饰的惊恐,却与那身出家人的装扮格格不入,显得无比滑稽和可悲。
他看到御座上面沉似水的年轻皇帝,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涕泪横流,以头抢地,发出咚咚的响声:
“万岁爷!万岁爷饶命啊!老奴……老奴知错了!老奴一时糊涂,被权势迷了心窍!求万岁爷看在老奴侍奉先帝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老奴一条狗命吧!老奴愿散尽家财,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再不过问世事!万岁爷开恩啊!”
看着脚下这个曾经权倾朝野、让无数人战栗的“九千岁”,此刻如同癞皮狗般摇尾乞怜,崇祯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浓浓的厌恶和一种历史参与者的冰冷审视。这就是历史上加速大明灭亡的巨奸之一?竟是如此不堪的结局。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崇祯缓缓站起身,走到魏忠贤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魏忠贤,你结党营私,紊乱朝纲时,可想过今日?你构陷忠良,残害百姓时,可想过慈悲为怀?你私调兵马,围攻司礼监,欲行不轨时,可想过放下屠刀?”
他每说一句,魏忠贤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抖如筛糠。
“你祸国殃民,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如今事败,想用一句‘出家’就抵消所有罪孽?妄想!”崇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这大明的法度,这天下亿万生民的冤屈,容不得你如此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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