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望着冰心,浑浊的眼底泛起暖意,指尖在太师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皇上这份情,重逾千斤。你记着便好,只是这‘报’字,急不得。”
水明杰接话:“朝堂之上,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你如今先养好身子,其余事有外祖父和舅舅们在。”
冰心点头:“我明白。”她指尖摩挲着袖口绣的暗纹,“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几日后,京中忽然传出消息,御史孙崇德的孙儿孙淮阳被查出强占民女致父女二人皆亡的旧事,此事来得突兀,但是却证据确凿,孙淮阳按律被判死刑,孙崇德病倒在床,最终在皇上对他的惩罚降下之前自承辞呈,皇上念在他年迈又一生为官公瑾,没有牵连他府中人,也没再重罚他未能约束家中子孙的罪责,只是允了他辞官的折子,任他回归老家。
众人私下虽有诸多揣测,却没人敢将这桩案子与几日前弹劾侯府和舒冰心的事联系起来。
冰心在新开的清心茶楼,听着邻桌的议论,指尖捻着茶盖,轻轻撇去浮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正好。”
怀商站在一旁,附和一笑,又低声道:“小姐,廖智贤名下的粮铺已关了两家。”
冰心看向窗外,良久收回目光,将茶盏放在桌上:“好,怀商,茗古茶楼的茶叶,也该换了。”
“是。”
怀商应声退下。
冰心望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又想起大舅舅告诉她的那日早朝皇上说过的话。
这份护佑,于她来说虽然不是坦途,却也是让她有底气走下去的依仗。
“小姐,去楼上吗?”
寒风问道。
“不必了,就坐在这里,听一听,看一看。”冰心所坐的位置,既能看清大厅所有的动静,自己又不会被注意。
怀商很好,这个茶楼建的太合她的心意了。
冰心刚准备回侯府,就看到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不自觉扬起了笑意。
“寒风,走吧,去看看怀商给我准备的房间。”冰心说着就起身,先朝楼上走去了。
寒风也正好看到世子进门,了然的一笑,“是,小姐。”
滕青远进来就看到冰心朝楼上走的背影,没有停留,跟在后面也上了楼。
冰心裙裾微动,步态轻盈地踏上铺着厚绒毯的木梯。
她熟门熟路地绕过二楼的雅间,径直走向最深处那间悬着“听雪”匾额的静室。
寒风无声地落后几步,守在廊道拐角处,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却将通往“听雪”的路看得分明。
滕青远步履沉稳,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着她推开那扇雕着疏影寒梅的房门,身影消失在门后。他走到门前,脚步未停,抬手推门而入。
室内温暖如春,隔绝了楼下的喧嚣。一股清冽的梅香混合着上等花茶的温润气息萦绕鼻端。临窗的矮几上,一只素白瓷瓶里斜插着几枝新折的红梅,映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分外夺目。冰心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手指轻轻拂过梅瓣。
“这房间,怀商倒是布置得用心。”滕青远开口,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
冰心转过身,唇边那抹在楼下扬起的笑意又深了些,眼底多了几分暖意。
“阿远好眼力啊。怀商知晓我喜静,又爱这窗外景致,特意留了这间。”她走到茶案旁坐下,素手执壶,为两只空杯注上澄澈的茶汤,故意逗弄他道:“世子今日来我这新茶楼是来喝茶还是听书亦或看戏?”
滕青远在她对面落座,姿态闲适却不失贵气。
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扫过室内雅致的陈设——琴案上摆放着焦尾琴,书架上也摆好了冰心爱看的几卷书,连熏炉里燃着的香,也是她偏爱的调性。
怀商的心思,细密极了,这心儿身边的人确实都是人物。
“喝茶听书看戏都是其二,”他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沉沉地落在冰心脸上,“其一是……知道你在此处。”
冰心抬眸看他,茶水的热气氤氲了她清冷的眉眼,那抹被刻意压下的笑意又在她眸底深处漾开一丝涟漪:“阿远消息倒是灵通。”
滕青远放下茶杯,起身把冰心抱入怀中。
“自从你去了侯府,见你一面可太难了。”滕青远语气委屈。
“咦,我倒不知道侯府还能绊住世子的脚?”冰心伸出手在他脸上作怪。
“我总得尊重一下侯府。”滕青远撇撇嘴,又环顾了一下屋里,“这‘听雪’雅室,甚好,你可以多来。”
冰心咯咯笑着直起身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滕青远眼眸一深,扶住她的后腰,在她离开前加深了这个吻。
桌上茶杯中舒卷的花瓣,沁出淡淡的清香,旖旎慵懒。
短暂的沉默在花香中弥漫。楼下隐约传来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更衬得室内一片静谧。寒风的身影在门外投下一道模糊的影子,纹丝不动,忠实地隔绝着外界。
许久,滕青远才放开冰心,冰心微微喘息着,额头抵在他胸前,脸颊桃红,眼神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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