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吊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着,扇叶搅动的风里少了往日的焦灼,多了些临战前的沉静。黑板右上角的红色数字被擦去,取而代之的是醒目的“2”——距离中考,只剩最后两天。
课桌上的试卷依旧堆得老高,却鲜少有人埋头刷题了。有的同学正用红笔在错题本上圈圈画画,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有的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眉头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脑子里复盘着公式定理;还有的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声音压得低低的,讨论着最后几处模糊的知识点,语气里带着点查漏补缺的急切,像在给即将上战场的自己擦亮铠甲。
柳依依刚把化学方程式汇总表抚平塞进课本,前桌的赵磊突然转过来,手里捏着支快没油的黑色水笔,笔杆被啃得坑坑洼洼:“依依,‘实验室制氧气’的装置图,长颈漏斗是不是必须液封?我总记混这个细节,昨晚做梦都在画装置图,愣是没搞明白。”
“对,必须液封。”柳依依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指着上面用红笔勾勒的示意图,“你看这里,长颈漏斗的下端得完全浸没在液面下,不然生成的氧气就会从漏斗口跑掉,跟没关紧的水龙头似的,收集半天也是空的。”她指尖点在纸上,笔锋勾勒的线条清晰利落,“就像用带洞的杯子舀水,怎么都装不满的。”
赵磊恍然大悟地拍了下额头,“哎哟”一声:“可不是嘛!我咋总记不住这个!多亏你提醒,不然考试时准得栽跟头,这分丢得也太冤了。”
正说着,教室后门“吱呀”一声开了,班主任许老师抱着一摞准考证走进来。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袖口卷着,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臂,鼻梁上的厚镜片滑到了鼻尖,却没像往常那样推上去,只是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沉了些:“都安静一下,说几件要紧事。”
教室里瞬间静了下来,连吊扇转动的“呼呼”声都仿佛清晰了几分。许老师把准考证轻轻放在讲台上,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嗒嗒”的轻响:“离中考还有两天,这两天不上课了,大家回家好好休息,把作息调整过来。别再熬夜刷题了,养足精神比啥都重要,脑袋昏沉沉的,再会的题也能写错。”
底下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坐在后排的张伟小声嘀咕:“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许老师居然不催我们做题了。”
许老师听见了,也跟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堆,像揉皱的纸团:“平时催你们是怕你们偷懒,这节骨眼上再硬熬,纯属跟自己过不去。考试拼的不光是知识,还有状态,就像打仗,士兵没睡够,再好的武器也使不出劲儿。”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叠准考证,朝班长挥了挥手:“李明,你过来把准考证发下去,每个人都仔细核对清楚姓名、照片、考场号,有一点不对劲赶紧说,别等进了考场才发现问题,那时候可就晚了。”
班长李明快步走上讲台,抱着准考证挨排分发。准考证上的照片大多带着点稚气,齐耳短发的姑娘如今留了马尾,满脸婴儿肥的男生瘦成了高个子,和眼前这些褪去青涩的少年模样比起来,像隔了层薄薄的雾。柳依依接过自己的准考证,照片上的女孩梳着简单的马尾,额前的碎发有点乱,眼神清亮却带着点紧张的拘谨,她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摸了摸照片边缘,心里像揣了只小鼓,“咚咚”直跳。
“都看好了吗?”许老师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他指了指教室楼下墙上,“初三所有班级考场分布我贴在那儿了,哪个考场在几楼、第几间教室,旁边靠窗还是靠门,都标得清清楚楚。明天可以去考点踩踩点,看看从家到考场要多久,路上会不会堵车,别考试当天手忙脚乱迟到了。”
他顿了顿,从裤兜里掏出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时发出“哗啦”一声响:“还有几点注意事项,我再念叨一遍,都记牢了。第一,带好准考证、身份证,缺一不可,少一样都进不了考场;第二,2B铅笔、黑色签字笔多备两支,橡皮、尺子、圆规都检查好,别用那缺胳膊断腿的,涂卡涂一半断铅,哭都来不及;第三,答题卡填的时候看清楚题号,别窜行,填完第一遍就核对一遍,等交卷了再发现错,神仙都救不了。”
底下立刻有人掏出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记着,笔尖“沙沙”响,像在刻下重要的密码。许老师看着大家,眼神里带着点欣慰,又有点不舍,像送别远行的孩子:“考试的时候别慌,拿到卷子先填个人信息,再整体浏览一遍,从容易的题开始做。遇到难题别死磕,先跳过,把会的都拿到分,回头再啃硬骨头。记住了,会的不丢分,难的抢点分,就是胜利。”
杨若兮在底下悄悄拽了拽柳依依的衣角,挤了挤眼睛,用口型说:“许老师比我妈还啰嗦。”柳依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却暖暖的——这些絮絮叨叨的叮嘱里,藏着最实在的关切,像冬日里的暖炉,不耀眼,却足够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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