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新营的日子,在号角与汗水、泥泞与烛火中,如同绷紧的发条般飞旋。陈瑜的《练兵纪要》如同铁律,一丝不苟地烙印进这两千人的骨髓。而随着赌约期限的迫近,训练的强度与残酷性,与日俱增。
校场一角,被扩建得更加复杂险恶的障碍区,成了新的炼狱场。丈余高的垂直板墙,表面被泼了桐油,滑不留手;深达一丈五尺、底部布满烂泥的壕沟,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摇晃幅度极大的悬空绳桥;布满尖锐木刺(裹布)需要低姿钻行的铁丝网阵;最后还有一道近四十五度的陡坡,坡顶插着一面小小的红旗。
“目标!红旗!限时半炷香!出发!”教官的吼声如同催命符。
士兵们五人一组,如同扑向猎物的狼群,冲向障碍区。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张猛和赵铁柱。两人配合默契,冲到油滑的板墙下,张猛低吼一声,扎稳马步,双手交叉叠于小腹:“柱子!上!”
赵铁柱毫不迟疑,后退几步,一个迅猛的冲刺,右脚精准地踏上张猛的手掌!张猛爆发出全身力气,猛地向上一托!借着这股巨力,赵铁柱身体腾空,双手险险够到墙头边缘!湿滑的桐油让他差点脱手,他闷哼一声,十指死死抠住墙缝,青筋暴起,腰腹发力,一个艰难的引体向上,终于翻上墙头。他立刻回身,趴在墙头伸出手:“猛子!快!”
张猛后退助跑,猛地跃起,抓住赵铁柱伸下的手。赵铁柱咬紧牙关,手臂肌肉贲张,硬生生将体重远超自己的张猛拽了上去!两人翻过板墙,毫不停歇地冲向壕沟,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的泥水中,手脚并用地向对面陡峭的沟壁攀爬。
其他小组也各显神通,有叠罗汉的,有利用绳索的,但更多的则是依靠个人的勇猛和同伴的托举。惨叫声不时响起,有人从滑溜的板墙上摔落,崴了脚踝;有人在攀爬壕沟时失手滑落,呛了满口泥水;更有人在钻铁丝网时动作稍高,后背被木刺划开长长的血痕,疼得龇牙咧嘴。
陈瑜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障碍区各个关键节点。他并非袖手旁观,而是在士兵们遇到困难、动作变形时,亲自下场示范!
一组士兵在绳桥前畏缩不前,那绳索在秋风中剧烈摇晃,下面是硬邦邦的土地。
“怕什么?下面是泥地吗?摔不死人!”陈瑜冷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绳桥!他身体微蹲,重心下沉,脚下步伐小而快,如同狸猫般在剧烈晃荡的绳索上稳健穿行,几个起落便到了对面,“看清楚!重心下沉,步伐要稳要快!犹豫就是找死!下一组,上!”
在低姿铁丝网阵前,一个新兵因恐惧动作过高,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木刺,痛呼着不敢再进。陈瑜一言不发,直接卧倒,身体紧贴地面,演示着如何利用肘部和膝盖的交替发力,像蛇一样在布满尖刺的狭窄空间内灵活穿行。尖锐的木刺刮过他结实的臂膀和后背,留下道道清晰的红痕,甚至有地方渗出血珠,但他动作毫不停滞,迅速穿过整个铁丝网阵,在出口处站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尘土,目光扫向那个新兵:“看到了?只要够快够低,刺就追不上你!再来!我就在你旁边爬!”
那个新兵看着副统领手臂上渗血的划痕,看着他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一股狠劲涌上心头,大吼一声,埋头冲进了铁丝网!这一次,他压低了身体,动作虽然笨拙,却不再犹豫。
陈瑜就这样,如同不知疲倦的铁人,在障碍区来回穿梭。他攀爬高墙时,手臂因白日训练积累的劳损而微微颤抖,被桐油浸湿的墙砖冰冷刺骨;他跳入壕沟时,泥水瞬间淹没大腿,刺骨的寒意激得他牙齿打颤;他匍匐穿越铁丝网,后背和手臂被木刺划破的伤口在摩擦中传来阵阵刺痛;他冲刺陡坡时,肺叶如同火烧,双腿如同灌铅。但他每一次都冲在最前面,每一次示范都拼尽全力,每一次怒吼都声嘶力竭!
士兵们看着那个永远冲在最危险处、永远比他们流更多汗、受更多伤的身影,看着他臂膀上不断增添的新伤旧痕,看着他因疲惫而深陷的眼窝,最后一丝对严苛训练的怨怼彻底化作了无言的敬服和拼命的狠劲!副统领能做到,我们凭什么做不到?!
“跟紧副统领!”
“冲过去!别给神策军丢脸!”
“为了陛下!拼了!”
障碍区彻底沸腾了!士兵们如同打了鸡血,爆发出远超平日的力量和勇气。摔倒了,爬起来再冲!划伤了,咬着牙往前爬!掉队了,嘶吼着追赶!整个障碍区回荡着沉重的脚步声、攀爬的摩擦声、吃痛的闷哼、以及冲破终点时发泄般的狂吼!每一次成功的翻越,都伴随着一片震天的喝彩!失败者则被教官毫不留情地罚去重新跑圈,没有半分通融。
当最后一组士兵气喘吁吁、带着满身泥土和划痕冲过陡坡终点时,半炷香堪堪燃尽。陈瑜站在坡顶,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合着泥浆从下颌滴落,手臂上几道被木刺刮破的伤口在寒风刺激下隐隐作痛。他看着坡下或瘫倒、或相互搀扶、却人人眼中都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士兵,沙哑着声音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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