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纷乱的梦境里交织着过去的记忆,鲜血、火焰以及那个人的脸。下午三点多,她猛地惊醒,心脏还在急促地跳动。
她迅速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流稍微驱散了脑中的混沌。没有片刻耽搁,她再次回到了地下室。
王磊正坐在工作台旁,见她下来,抬起了头:“静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能撑住。”陈静言简意赅,直接坐回她的主位,将电脑拉到自己面前。
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屏幕上。她纤细的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调出数个监控窗口和数据流界面,开始检索在她休息这段时间内,所有与中转站及相关系统有关的活动日志与情报碎片。
地下室里只剩下键盘轻微的敲击声和仪器运行的低沉嗡鸣。
王磊没有打扰她,他知道此刻的陈静就像一台高效运行的解码机器,任何干扰都可能影响她对关键信息的捕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静的眉头逐渐锁紧,目光在几个不断滚动的数据窗口间来回切换。
突然,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鼠标光标锁定在一条来自某个低级别物流调度系统的内部通告上。
通告内容很简短,措辞官方,大意是为了配合某项“特殊物资”的转运,将于明日凌晨时分,临时调整部分区域的车辆通行权限,并提及了一次保密等级标注为“高”的运输任务调度。
这条信息混杂在大量日常通告里,极不起眼,若非陈静提前设置了多重关键词过滤和关联警报,很可能就被忽略过去。
她又迅速调取了中转站周边几个隐秘交通监控探头的记录,交叉比对卫星过顶时拍摄的模糊图像,以及通过特定渠道获取的、有限的军方物流频率变动数据。
零碎的信息像散落的拼图,在她脑中飞速组合、推演。
“不对……”她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刀。
“发现什么了?”王磊立刻凑近问道。
陈静将笔记本电脑屏幕微微转向他,手指点着那几条关键信息。
“看这个。中转站明天凌晨,有一次临时增加的高优先级运输任务。路线没有明说,但结合这些零散的交通管制信息和卫星图像上车辆集结的迹象……”
她快速在另一台平板电脑上调出本市及周边地图,用指尖划出一条蜿蜒的、避开了主要干道和繁华区域的路径。
“他们很可能要走这条线。偏僻,但路程更短,符合‘高优先级’和‘保密’的特征。”
王磊盯着那条被标记出的、仿佛隐没在群山与郊区结合部的路线,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一次运输?他们不是刚丢了‘生命石’吗?怎么还敢这么大张旗鼓?而且,站里好像也没听说有大规模搜捕我们的动静,这太反常了。”
陈静靠在椅背上,揉了揉依旧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和深深的疑虑。
“这就是问题所在。失窃了如此重要的物品,内部却风平浪静,要么是他们无能到了极点——但这显然不可能,杨国栋不是蠢货。要么……”
她顿了顿,目光与王磊对视:“要么,他们另有计划,并且认为这个计划比大规模搜捕更有效。”
王磊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脱口而出:“会不会……我们偷来的这个,是假的?”
他指着工作台上那个纹丝不动的密码箱,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真的‘生命石’根本就没放在那个临时储藏间?或者被提前调包了?昨晚的一切,包括那个看似松懈的防守,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就为了试试谁会去偷?”
他被自己的推论惊出一身冷汗:“那这次运输,是不是就是真的了?他们觉得偷东西的人得手后正在庆幸或者想办法开箱,放松了警惕,所以他们想趁这个机会,暗度陈仓,把真的偷偷运到第七区?”
陈静没有立刻回答,她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下,陷入了更深的思考。王磊的推测与她心中的疑虑不谋而合。
“有两种可能。”她缓缓开口,思维高速运转,“第一,如你所说,我们手里的这个是诱饵,真的即将被运走。第二,这次运输本身,也是一个诱饵。”
“钓鱼?”王磊眉头紧锁。
“对。”陈静眼神冰冷,“用一次看似机密的运输,引诱我们再次出手。他们算准了我们无法确定箱子的真假,也绝不会放任‘生命石’被送入防守更严密的第七区。只要我们露面,他们就能收网。”
地下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两个可能性都说得通,但指向的行动方向却截然相反,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那我们……怎么办?”王磊感到一阵棘手,“如果不去,万一这次运的是真的,东西进了第七区,我们就再也没机会了。如果去,又很可能是自投罗网。”
陈静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个坚不可摧的密码箱上。破解进度缓慢,无法确认里面究竟是什么。这种信息上的不对等,让他们极其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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