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又叫了一声。
这次近了些,好像就在巷子拐角。李帆没再发抖,他挺直了背,像要把所有话一口气倒出来。
“第三次就是假文件。”他说,“赵志刚催得很急。他说星耀那边启动会开砸了,技术团队吵翻天。他需要‘陈默的救命方案’,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陈默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放回去。这个动作他做了两次,手指很稳。
“你传了。”他说。
“我传了。”李帆重复,“按照你交代的,加了那个隐藏层。传完那天晚上,我一整夜没睡。脑子里全是……万一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万一他们拿我妈威胁怎么办。”
他停下来,大口喘气。
胸口剧烈起伏,像刚跑完一千米。陈默等他缓过来,才开口。
“今天为什么找我?”
李帆扯了扯嘴角。那是个很难看的笑,肌肉僵硬地往上提,又很快垮下去。
“他们又要新东西。”他说,“不是技术文件。赵志刚今天下午找我,要我查供应链。查你们芯片供应商的交货周期,查有没有备选方案,查……查能不能在物流环节做手脚。”
巷子忽然安静下来。
连空调滴水的声音都停了。陈默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像在听一个很重要的报告。
“你怎么回他的?”他问。
“我说我权限不够,接触不到采购数据。”李帆说,“赵志刚骂我废物。他说养条狗还会看门,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顿了顿。
“然后他发了张照片给我。是我妈在医院的,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管。拍照时间……是今天上午。”
李帆的声音彻底哑了。
他捂着脸,肩膀开始抽动。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混着粗重的呼吸。巷子里的猫好像被这声音吓到,窸窸窣窣跑远了。
陈默坐着没动。
他等李帆哭完。哭声渐渐弱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李帆放下手,脸上湿了一片,眼睛肿得更厉害。
“我不想干了。”他说,“陈总,我坦白。所有的事,我都认。你要报警,要告我,我都认。但我妈……能不能……”
他说不下去。
陈默终于点了那支烟。打火机咔嚓一声,火苗窜起来,照亮他半张脸。他深吸一口,烟雾在昏暗里散开。
“赵志刚还让你做什么?”他问。
“就这些。”李帆摇头,“供应链的事,我推掉了。我说得先保住现在的职位,才有机会接触更多信息。他信了,但只给我一周时间。”
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陈默弹了弹烟灰。灰白的碎屑飘落,落在积水里,很快洇开。
“你传过去的文件,都有记录吧。”他说。
李帆愣了下,然后用力点头。“有。每次邮件我都存了,赵志刚发的威胁邮件我也存了。还有……还有两次电话录音。我用另一个手机录的,存在云盘里。”
“账号密码。”
李帆报了一串字符。陈默没记,只是看着他。“回去发给我。用加密通道,苏晴会联系你。”
“陈总……”李帆张了张嘴。
“你母亲那边。”陈默打断他,“我会安排转院。市肿瘤医院,我认识那边的主任。药的事,公司有医疗互助基金,可以走特殊申请。”
李帆呆住了。
他眼睛瞪得很大,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陈默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摁灭在石凳边缘。
“但有个条件。”他说。
“您说。”李帆立刻应道,声音急迫。
“继续演。”陈默看着他,“一周后,给赵志刚一份假报告。就说供应链查到了,但信息不全,需要更多时间。拖住他。”
李帆点头,点得很用力。
“然后呢?”他问。
“然后等着。”陈默站起来,“等我们收集完所有证据,等律师函发出去,等警察上门。到时候,你需要出庭作证。”
巷子里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可能是电压不稳,也可能是灯泡老了。光线暗了一瞬,又亮起来。李帆仰着头,看着陈默。那张脸在昏暗里轮廓分明,没什么表情。
“我会作证。”李帆说。
声音很坚定。陈默点点头,转身要走。李帆忽然又叫住他。
“陈总。”
陈默回头。
“对不起。”李帆说。这三个字很轻,但巷子太静了,每个字都清晰得刺耳。
陈默没应。他站了两秒,然后摆摆手,走出巷子。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砖上,声音渐渐远去。
李帆还坐在石凳上。
他掏出手机,打开云盘。文件列表很长,他一个个点开,确认。邮件截图,录音文件,转账记录截图。所有东西都在。
他按下分享键,输入陈默给的加密邮箱地址。
进度条开始走。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七十。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苍白,但眼睛里有了一点光。
上传完成。
他删掉本地记录,清空回收站。然后他站起来,腿有点麻。他扶着墙站了会儿,等那股麻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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