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公会,“坩埚”医疗区 - 深层隔离单元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杂着一种更深层的、如同潮湿土壤与腐烂金属混合的异样腥甜。内尔斯躺在强化玻璃隔离舱内,像一具被遗弃的玩偶。他表面的暗色生物质甲壳不再均匀覆盖,而是如同拥有呼吸般,在某些区域微微隆起、搏动,又在另一些区域塌陷下去,露出底下苍白中透着不正常青灰色的皮肤。那嘶嘶的电流声更清晰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他体内爬行、低语。
值班医师已经换了两轮,记录本上写满了“生命体征稳定但模式异常”、“神经活动呈现非典型爆发峰谷”、“生物质活性与外界能量场存在未明关联”等越来越无力的结论。他们看不见,也听不到内尔斯脑海中正在进行的战争。
在内尔斯的意识深渊里:
他正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由记忆碎片和扭曲感知构成的荒原上。脚下不是土地,而是不断翻涌的、粘稠的黑色菌毯。天空是血红色的,悬挂着一颗巨大、冰冷、如同机械复眼的紫色太阳——那是“神骸”在他精神世界的投影。
训练营。 他还是个少年,代号S-25,赤手空拳地与另外几个改造体在泥泞中搏杀。教官冰冷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感情是弱点,记忆是累赘。清除它们,你才能成为完美的武器。”他亲手拧断了一个对他流露过一丝善意的同伴的脖子,那温热的血液喷溅在脸上的触感,至今清晰。(心理:这是根植于心的恐惧和服从,是黑金刻下的最初烙印。)
卡内斯的脸。 不是后来那个与菌群共生的“园丁”,而是更早时候,作为“协调者零号”,眼中还残存着人性光辉的卡内斯。他对内尔斯说:“你不是武器,内尔斯。你体内有他们无法完全抹去的东西。” 那一刻,某种被称之为“自我”的东西,曾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心理:这是渺茫却顽固的希望,是反抗的潜在火种。)
无尽的低语。 “容器…不合格…”“母亲…之怒…清洗…”“祭品…已就位…” 这些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身的生物质甲壳深处、从与“神骸”那若有若无的连接中滋生出来,如同跗骨之蛆,试图覆盖、改写他原本的意识。(心理:这是外来的侵蚀,是“神骸”和“母亲”意识的双重污染,使他混乱,也催化了他体内黑金程序与残存人性的冲突。)
“我不是容器…” 他在意识深处嘶吼,但声音淹没在翻涌的菌毯和刺耳的低语中。“我不是…”
现实世界中,隔离舱内的内尔斯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再次发出嗬嗬的声响,断断续续的词语变得更加清晰:
“…拒绝…程序…错误…”
“…卡内斯…种子…”
“…斯劳沙…观察者…危险…”
最后那个名字被捕捉到的瞬间,正通过走廊上方一个隐蔽摄像头“观察”着整个医疗区的斯劳沙,他的机械义眼猛地收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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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坩埚”指挥中心
H 刚刚带着伤员和疲惫的小队返回,正在向阿特琉斯汇报与“嗜血”遭遇的细节。
“他的物理防御极强,再生能力未知,对血液有超常感知。精神极不稳定,但…‘父母’相关的词汇似乎能引发强烈的情绪波动和认知混乱。”H 总结道,她的作战服上还沾着尘土和几点属于队友的暗红血迹。“蛟龙介入,重创嗜血并将其引向峡谷深处。这显然是计划的一部分。”
阿特琉斯面色凝重地看着地图上两个高速移动并最终在峡谷某处汇合后消失的光点。“他们在清理场地,或者…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他转向刚刚走进来的,“归档员,卡内斯那边有什么回应?”
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下的乌青浓重,联觉让她仿佛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不祥预感和医疗区传来的痛苦波动。“卡内斯…他给出了关于‘嗜血’的片段信息。他说那是早期‘冥府犬神’计划的残次品,被过量注入了一种从‘神骸’周边提取的、不稳定的‘狂怒萃取物’,导致理性结构崩坏。但他也提到…嗜血体内可能保留了最初‘人性模板’的深层烙印,就像…被污染的水源底层,可能还沉淀着一点干净的沙子。”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分辨脑海中混杂的信息,“至于内尔斯…卡内斯说,他正在变成一座‘战场’。黑金的控制程序、‘神骸’的召唤、还有他自身残存的意识…以及…卡内斯之前偷偷植入的一缕微弱的‘共生菌丝’(他称之为‘种子’),正在他体内厮杀。卡内斯警告,内尔斯的状态极不稳定,他可能是一把钥匙,也可能是一颗炸弹。”
就在这时,斯劳沙略显急促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背景音是医疗区特有的低频嗡鸣:“阿特琉斯,H,我想我们有点…小麻烦。内尔斯醒了,而且他的状态…不太对劲。他提到了我的名字,带着…嗯…强烈的敌意。我建议立刻提升医疗区警戒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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