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煌在一阵黑白变幻的光亮流转中恢复了对身体的感知,周围已经是一片黑暗。
他发愣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才辨认出自己身处何处。
这里已经不再是被创造者控制后的虚假世界,而是他生活了四年多的现实。微弱的月光下,他勉强看出自己呆在一个林子里。
再然后,他才在一阵恍然中,忽然记起了自己被控制前的事情。
他好像是在那个山洞外面,遇到了几个十二连环坞的帮众,又遭到了他们的追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逃进树林后,这些十二连环坞的家伙忽然就不怎么追了。
月煌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真的追不上自己,只是习惯性地觉得,那是他们在计划什么阴谋诡计。
但当时间来到夜里,他再度出现在这片树林时,他忽然有了新的认知。
黑夜里的林子,真的是太可怕了。
不知从哪里升起的浓雾,像惨白的丧布一样缠绕着整片树林,借助微弱的月光,只能勉强看到周身五步不到的事物。
雾气之中,月光被扭曲成一股抽搐般砸下的银白残片,而后又被歪斜的树影拦腰砍断,再被蛛网一般笼罩在头上的枝叶,撕扯成满地的惨白碎屑。枝干上凝结的夜露,掺杂了这些碎屑后大都泛起清冷的磷光,宛若无数只刚刚睁开的鬼眼,居高临下看着林子中唯一的人类。
月煌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脚下一阵酥软的触感,仿佛踩进了厚厚的树叶中,也像是一脚踏入匍匐于地面的怪兽口中,下一刻就要被整个吞掉。
不知是树叶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在脚下发出一阵阵碎裂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深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月煌莫名产生一种,有什么怪物正在他身后缓步走来的危机感。
偶尔从树冠上还会传来莫名的诡异声音,或许是无聊的夜风吹过树叶,也或许是毒蛇腹部的鳞片擦着树皮盘旋而来。
难怪那些十二连环坞的人没有追进来,他们一定是看到天色已晚,觉得在林间摸黑行走很容易自己吓自己,点起火把又很容易成为对方偷袭的靶子,这才放任月煌逃了进来。
在从水路前往扬州城时,月煌曾粗略观察过,扬州城外树林不少,但整体规模都很小。既然十二连环坞的人有决心派出那么多人来绑架月煌,在知晓他的位置后,必定也有能力封锁这一片不算太大的树林。
逢林莫入、以逸待劳,这些连月煌都知道的兵法常识,对方那么大一个组织,不可能会不明白。
想到这,月煌更是不敢胡乱行动了。
他想起那个疯女人的话,对方曾透露过,从月煌离开藏剑山庄时,他们就全程掌握了他的行动轨迹。
这不仅意味着藏剑山庄里有他们的内应,山庄外面,更是遍布他们的耳目。
而且那个制定绑架计划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他能准确预测月煌前进的方向,并提前布置了三四个陷阱等着他自己钻进去,最后在鱼不咬钩的情况下,更敢于在朗朗乾坤之下,明目张胆地派出大量人手布置骗局。
有谋略,有胆量,甚至还有一股疯劲。
月煌想不出来自己是怎么惹到这种人的。他自问平时没做过什么特别显眼的事情,除了加入藏剑山庄的那天被叶秋水当成水漂给打了,震惊一方江湖人之外,也就出庄前跟叶秋水打的那一架,比较能够吸人眼球。
他们盯上自己,绝对是什么阴谋中的一环。
考虑到陈悦那个剥皮挖眼的女人,这个阴谋,难道是跟换皮易容的邪术有关?
月煌曾在万能的藏剑食堂里听到过,江湖中有一门无比邪恶的易容术,能够让人披上对方的人皮,彻底替换掉对方的人生。而且不管再如何最亲近的人,哪怕是亲生父母都察觉不出来蛛丝马迹。
所以各种江湖传闻中,才会出现那么多忽然间性情大变,甚至弑亲杀子都不用眨眼的江湖败类。
月煌之前总是对此不屑一顾,觉得那是有人听多了话本故事,胡乱臆想出来的蠢话。但经历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后,他又觉得那些讲故事一样的蠢话,可能真的确有其事。
如果有人专门绑架那些行走江湖的大门大派弟子,再用自己的人替换掉他们,岂不是轻易就能拿到对方门派的心法、武功和种种不传之秘?
更有甚者,如果他们能绑了对方掌门之类的高层人物,想要控制对方一整个门派,难道不也是轻而易举?
可能是身处诡谲环境之中,月煌对这种阴谋论调全然没有抵抗力,满脑子都是脑补出来各种离奇故事。
脑子越想越乱,最后他长叹一口气,很干脆地找了个能挡风的大树坐下。
自己这个疑神疑鬼的样子,周围又起了雾,连方向都辨别不清,大概是没什么机会逃出去了。
既然外面可能有一大堆阴谋在等着他,以他这副身手,就算逃出去也无力反抗。
看了看自己还绑着夹板的右手,再感受了一下隐隐作痛地手臂,以及自己体内所剩无几的内力,月煌不由得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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