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煌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准确地说他是被冻醒的。
哪怕此时仍是夏天,盛夏的脚步还未走远,被露水打湿的衣衫依旧会像冰水一样冷冽。若非月煌内功已有小成,多少有些寒暑不侵的功效,此时定要结结实实打个喷嚏,再生一场旷日持久的病出来。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瞪大了满是迷茫的双眼,呆呆地四下观望。
酒醉抹杀了他昨夜的大半记忆,只记得闭眼时银月悬空,再睁开,却已是天光大亮。揉着额头用力去想,也只是回想起几个破碎的片段。
他似乎跟一条单身狗大吵了一架,至于吵了什么,他只记得几句有关善恶的话,还有一些不该说的东西。
细节是想不起来了,他后来大概是又喝了不少酒,被风吹得酒劲上头,当场就醉得睡了过去,连一条单身狗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可是,酒坛呢?
月煌瞪大了眼在房顶上扫视许久,鱼鳞般密集堆叠的瓦片上除了几片枯叶,还有一些疑似鸟屎的东西外,空无一物。
他倒是记得那酒有着“价值千金”的评价,作为一个俗人,难免会记挂着把好东西藏起来,没事拿出来看上一眼也是个满足。
再者说,他可是要在这院子里生活很久,能有个坛子装东西也是好的啊。
可他找遍了房顶,又探出头在房檐下反复查看,都没有发现任何长得像酒坛的东西。
上面没有,也没有摔下去,难不成长出翅膀自己飞了?
苦寻不得的月煌,忽然想起一条单身狗这个酒鬼,昨夜那一副恨不得用舌头舔着喝酒的爱惜模样。
破案了啊!一定是这家伙见月煌醉倒,舍不得好酒浪费,干脆直接顺手带走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月煌,只能对着晨光铺洒一片的小院露出苦笑,长长叹了口气,默默自言自语:“不愧是你......”
不过拜这一阵上下翻找的功夫所赐,他的脑子终于清楚了一些,昨夜的事情总算回忆起了大概。
想想最后两人的争执和沉默,月煌还是忍不住后悔。
说得太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但该问的却没问出来,该回答的也没有说明白。
道长让他来找月煌,是为了让后者给他解释,关键时刻出现在安禄山身边,那两个“和我们一样”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月煌对千里之外的事情肯定是一无所知,但既然道长有信心让一条单身狗找上门来,应该是觉得他能猜的出来。
事实上,月煌并没有辜负这份信任,在听到“和我们一样”这几个字的瞬间,他就有了极为笃定的猜测。
其实也并不难猜,问题的答案此前甚至都已告知他了。
藏剑山庄中最后一次相见时,道长曾提起过,江湖上还有很多和他一样,有着诸多特殊能耐的人,因此希望月煌能多出去走走,跟这种人多做交流。
这所谓的“和我们一样”,绝对指的就是那些人了。
不过月煌不太明白,对于能洞悉这世界真相的人而言,红尘俗世的权势利益本该毫无吸引力才对,为何那两个人会阻止道长刺杀安禄山,做出这等助纣为虐的事情?
伸手挠了挠头,月煌只觉得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没办法推演出对方的心态。
但这一抬手,他忽然觉得胸口衣服中好像有什么异物,伸手一探,却是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还有一枚看起来很眼熟,似乎是孩童玩具的小木刀。
随手打开信纸,只见苍劲有力的墨迹在纸面上龙行虎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写的。
“道长所托之事已结,酒你喝了,话我问了,看你醉得像条狗,显然是喝不惯烈酒,便自作主张带走了......”
刚看了开头这一句,月煌差点当场骂娘。
酒你带走可以,坛子给小爷留下啊!
还有你这单身狗,说谁是狗呢!
对着一条单身狗昨晚坐的位置翻了个白眼,又嘀咕了几句优美的唐朝话,月煌接着往下看起来。
“......你所说之事,我听懂了一半,心中困惑稍解,剩下那一半我自会查证。”
“但你所作所为,实在有违江湖道义,为我所不齿,今后若无要紧之事,不会再来。还望你能悬崖勒马,否则江湖虽大,你我终有一战之日。”
“另外,从十二连环坞那里找到了你的行李,发现这枚木刀,想来是我遗落在藏剑山庄的那个。”
“这是洛阳城郊,九石村一位忘年小友所赠。那日狼牙军至,我与丐帮弟子携手打退叛军,救下了他,相约等天下太平之日,请他去丐帮君山一游。”
“可惜,洛阳城破,城郊一片焦土。九石村,没了。”
“留给你做个纪念吧。还请记得,他名叫‘黎’,无姓小民,曾与丐帮联手,救生民于水火。”
大概是信纸太短,写不全他的话语。月煌看到最后一句时,总觉得他有千言万语压在心中,似乎很想向月煌好好介绍那一位,很对他脾气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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