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指尖那枚得自王铁柱汤碗的、百晓阁微型传讯蜘蛛彻底消散的瞬间,他怀中那枚林寒舟所赐的“听剑令”副令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紧接着,戒律堂在他小院外围布下的监视阵法灵力波动也突然紊乱了一瞬——三方力量,竟在同一个心跳的间隙里,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同时向他“示警”。
灼热、波动、消散。
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如同冰锥、烙铁和羽毛,同时刺入凌玄的感知。他坐在桌边,身体纹丝未动,但丹田深处那缕仙帝残魂已然如风暴中的灯塔般凝实,将一切外在扰动隔绝于灵台三尺之外。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稳定却略显急促的嗒嗒声,与窗外突然加大的风声形成诡异的合奏。
他面前的桌面上,左侧是喝空的汤碗,碗底釉面光滑如初,仿佛那枚蜘蛛印记从未存在。右侧是那枚青色的听剑令,此刻正散发着温吞却不容忽视的余热。而透过窗户,他能“看到”院墙外那层监视阵法灵光正在不规律地明灭,如同垂死野兽的喘息。
来了。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混乱。
听剑令为何突然发热?是林寒舟的召唤,还是预警?戒律堂的监视阵法为何紊乱?是有人强行突破,还是内部调整?更关键的是,这三者几乎同时发生,是巧合,还是某种风暴将至的共振?在这混乱的信号里,凌玄要如何判断,又要如何落子?
凌玄没有立刻去碰听剑令,也没有查看院外。他闭上眼,灵识如最精密的织机,将刚才那短暂瞬间接收到的所有信息拆解、分析。
听剑令的发热,并非持续,而是短暂的一下脉冲,随即恢复常温。不像是紧急传讯,更像是……某种感应被触发后的自然反应?或许是林寒舟在通过主令感知副令状态?又或者,是副令感应到了主令附近某种特殊的灵力场变化?
戒律堂阵法的紊乱,持续了三息左右,随后稳定下来,但阵纹灵光的强度比之前提升了约两成,且流转方式变得更加隐蔽、更具攻击性——从“监视”转向了“警戒兼防御”。这意味着,要么有外人试图靠近或探查小院触动了阵法,要么是戒律堂内部调整了权限或指令。
而百晓阁传讯的消散……是单向信息传递完毕后的自毁,本身不代表异常,但其传递的内容——关于派系矛盾、阴骨老鬼、周子奕与万灵商盟的关联——却像是一张张牌,被无声地塞进了他手里。
三件事,看似孤立,但放在“山雨欲来”的大背景下,却隐隐勾勒出某些线条。
凌玄睁开眼,眸中深邃如古井。他先拿起听剑令,注入一丝极微弱的灵力探查。令牌内部,那道剑气印记平稳如常,没有留下任何文字或语音信息。他沉吟片刻,将令牌重新收起。
然后,他走到窗边,透过阵法的缝隙,以纯粹的目力观察院外。夜色已深,树影幢幢,并无明显人影。但远处,绝情谷核心区域的灯光,似乎比往常这个时辰要密集一些,尤其是戒律堂和听剑崖所在的方向。
他退回桌边,取出一枚空白玉简,指尖凝起一缕极淡的灵力,开始在其中刻画。并非记录什么秘密,而是在整理、推演。
玄蛛的情报指出:林寒舟与秦绝背后的刑堂大长老厉百川有旧怨。听剑崖内部,林寒舟与其师弟“弈剑”周子奕关系微妙,而周子奕与万灵商盟有染。黑煞背后的阴骨老鬼,与绝情谷某位长老有旧。
戒律堂(秦绝)在追查“魔女”和剑意矿石。听剑崖(林寒舟)在关注古老剑意。刑堂(厉百川)是秦绝靠山。万灵商盟的阴影在沈家旧案和听剑崖周子奕处若隐若现。阴骨老鬼与某位长老有旧,可能是秦绝、厉百川一系,也可能是其他派系……
绝情谷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派系纵横,利益纠葛。
而他现在,手握一些碎片信息,身处漩涡边缘,修为“低微”,身份“敏感”。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在他脑海中倏然亮起。
既然水已浑,何不……让它更浑一些?
既然各方都在暗中角力,情报与猜忌是他们的武器,那何不……匿名送上一些“恰到好处”的“礼物”?
他要做的,不是亲自下场厮杀,而是成为那个在阴影中,轻轻拨动琴弦,让本就紧张的弦索崩得更紧,甚至……提前断裂的人。
他要煽风点火。
凌玄没有立刻行动。他先从储物袋中取出几种最普通不过的低阶材料:空白的一次性传讯玉符(杂役弟子常用,极易获取,难以追踪源头)、一小撮“幻影尘”(能短暂扭曲低阶修士感知,制造模糊影像)、几滴“无根水”(可洗去灵力残留痕迹)。
他开始制作“道具”。
并非炼制法宝,而是在制作“谣言”的载体。
他将玄蛛情报中的某些关键信息,进行拆解、模糊化、真假混杂,并赋予其不同的“视角”和“倾向”。
第一枚玉符,他刻画的信息核心指向“黑煞与外部邪修勾结,意图对谷内不利”,细节上模糊提及“疑似血煞宗弃徒”、“百年旧怨”、“某位长老或知晓内情但隐而不发”。视角偏向“忧心忡忡的底层弟子偶然发现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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