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结界光芒如同潮汐般缓缓平息,最终恢复成深沉而平稳的脉动。但那脉动中蕴含的“意志”,已不再懵懂。凯勒布理安能清晰地感觉到,【暗金壁垒】的核心处,那股新生的“守护之灵”,在经历了自发驱逐入侵者的事件后,似乎完成了一次关键的“认知跃迁”。它变得更“清醒”,对领地范围的感知更敏锐,对“异质”存在的排斥反应也形成了某种……初步的“判定标准”。就像一只幼兽,第一次成功驱赶了闯入巢穴的陌生者,从而确立了领地和自我的边界。
静室内,林昊身体的抽搐早已停止,监测阵上那些狂乱闪烁的符文石也渐渐稳定下来。光芒并未熄灭,反而维持在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明亮、更稳定的状态,如同夜空中坚定燃烧的星辰。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痛苦挣扎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沉浸于无尽思考的宁静。呼吸依旧微弱,但节奏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与结界脉动隐约同步的韵律。
艾莉丝守在床边,紧握的手终于微微松开,她能感觉到领主大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令人心安的“存在感”增强了,尽管他仍未醒来。
老约翰的决断被迅速执行。那名被抓获的、有着银色纹路和尖耳的潜入者——瑟银(从其身上搜出的、刻有符文的银质身份牌上模糊可辨此名)——被严密地押送到了领主府地下,一间由坚固岩石垒砌、内壁刻画了多重禁魔法阵和隔音符文的临时牢房。牢房的位置,正好在林昊静室的正下方,相隔不过数米厚的岩层。
将威胁源头置于领主“身下”,是一种颇具象征意义和实际考量的安排。老约翰希望这能“安抚”领主可能残存的危机感,同时也让那新生的结界意志“知晓”其愤怒的成果。更深层的考虑是,凯勒布理安提出,瑟银身上那奇特的奥术禁制与能量波动,或许能与领主大人或结界产生某种意想不到的“互动”,从而为审问或理解这个神秘组织打开缺口。
审问在抓获后的第二天清晨开始。参与者只有老约翰、凯勒布理安和铁臂。艾莉丝被要求留在静室照顾林昊,并记录任何可能的相关反应。
牢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枚嵌在墙上的光耀石提供着稳定的冷光。瑟银被特制的禁魔镣铐锁在房间中央的铁椅上,这种镣铐不仅束缚身体,其内部蚀刻的符文还能持续干扰被束缚者的能量循环和精神集中。他低垂着头,银灰色的长发遮住了大半脸庞,那些奇异的银色纹路在冷光下泛着微弱的哑光。
“瑟银。”老约翰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平静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我们知道你来自一个对知识、或者说对‘异常’充满兴趣的组织。我们不想与你们为敌,但你们未经允许,潜入我的家园,进行窥探,就必须给出解释。”
瑟银缓缓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冰冷地扫过三人,嘴角扯出一个带着讥诮和痛苦的弧度。他的声音干涩,带着某种奇异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共鸣:“解释?向一群在黑暗余烬中挣扎、却意外点燃了不该存在之火的……土着解释?”
铁臂闻言,拳头猛然攥紧,但被老约翰一个眼神制止。
“不该存在的火?”凯勒布理安上前一步,翠绿的眼眸紧盯着瑟银,“你指的是我们的结界?还是领主大人身上发生的变化?”
瑟银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领主大人”这个称呼以及凯勒布理安精准的点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又像是在抵抗某种内在的约束。最终,他带着一丝近乎自嘲的语气说道:“都是。有序对抗无序,本是法则的循环。但你们的‘秩序’……掺杂了太多不应共存的东西。光与暗的平衡?沉睡领主与成长界灵的共生?还有那种……仿佛拥有自我优化逻辑的能量场?这在现有的奥术认知体系里,是矛盾,是悖论,是……值得研究的‘异常样本’。”
“所以你们就把我们当成实验品来观察?”铁臂忍不住低吼。
“观察,记录,理解。”瑟银纠正道,语气恢复了那种研究者特有的冷漠,“‘奥秘星环’的箴言:万物皆有理,万理皆可析。我们追寻的是世界运行背后的终极图谱。你们这里发生的‘异常’,如同星图上突然出现的未知星辰,自然会引起观测者的兴趣。”
“奥秘星环……”老约翰咀嚼着这个名字,“这就是你们的组织?一个……研究‘异常’的学者团体?”
“可以这么理解。”瑟银没有否认,“我们中立,不参与世俗纷争,只追寻真理。但真理往往伴随着危险,尤其是当‘异常’本身可能打破现有平衡,或引动更深层禁忌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危险?”凯勒布理安敏锐地抓住重点。
瑟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陷入沉默。这次,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脸上那些银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开始闪烁不定,散发出更加明显的魔力波动。他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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