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陀螺,在忙碌中飞转。
红斌可能最近是真忙,连着两周都没见人影。
天眼见着一天冷似一天,都裹上了外套。
我想,他大概是觉得骑摩托回来太冷,或者,是真的被什么案子绊住了!
明亮也好像消失了,最近一直没看到!
这条街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剩下我们“丑小鸭”里从早到晚不间断的嗡嗡声、咔嚓声和说笑声。
然后,在一个秋意已浓、下午阳光显得格外金黄的傍晚,久亮推门走了进来。
我正低头给一位阿姨卷头发,听见门铃响,下意识抬头说“欢迎光临”,话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
他就站在门口,穿着件棕色夹克,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点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接看我,只是在屋里快速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镜子上,又飞快地移开。
几个月了。
自从那个夏天之后,我们再没见过。
我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还来见我。
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被我用力按捺下去。
我垂下眼,继续手里的动作,把最后一个发卷固定好,然后才转过身,用对待任何一位陌生顾客的语气,平淡地问:“做什么?剪头发?”
他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窘迫了,点点头,声音有点干:“嗯。洗……洗一下吧。”
“那边坐。”
我指了指空着的理发椅,声音没什么起伏。
他走过去,动作有些僵硬地坐下。
我调水温,拿围布,挤洗发水,一切程序都标准得像在完成流水线作业。
手指插入他发间时,能感觉到他身体细微的紧绷。
水声哗哗,氤氲的热气升腾起来,隔开了我们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我没有问“水温合适吗”,他也没有开口。
只有水流声,和旁边豆豆给另一位客人吹风的嗡嗡声,填满了这短暂的沉默。
洗得很快,冲得也快。
擦干,围上围布,我拿起梳子和剪刀。
“怎么剪?”
我问,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他。
“你看着剪就行!”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或者说,是镜子里的我。
“好。”
剪刀“咔嚓咔嚓”地响起来,细碎的黑发簌簌落下。
我的动作比平时更快,更利落,心无旁骛,只专注于手里的发型。
我们之间依然没有对话,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碎发掉在围布上的细微声响。
他闭着眼,不知是放松,还是不想面对镜子。
这沉默直到豆豆送走她的客人,转过身,看到久亮,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换上她惯常的、带着点探询的笑,打破了:“哟,久亮?”
“好久没看到你了!
“最近挺忙的啊?”
久亮这才睁开眼,从镜子里看向豆豆,扯出一个有点勉强、又像是放松了些的笑:“嗯,瞎忙。”
豆豆“哦”了一声,没再追问,转身去收拾工具。
我的剪刀没停,修完最后几缕鬓角,用刷子扫掉他脖颈上的碎发。“好了。”
他站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看,抬手理了理,低声说:“挺好。多少钱?”
“两块。”
他掏出钱递过来,我接过,指尖碰触,一触即分,像被烫了一下。
他转身走向门口,没有说再见,我也没有。
门“咚”一声关住了,他走了出去,融入门外被夕阳拉长的、清冷的人影里。
豆豆凑过来,小声问:“他咋来了?”
我摇摇头,把刚才那两块钱扔进收银的铁盒里,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不知道。剪个头而已。” 我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转身拿起喷壶,去给下一位等待的客人喷湿头发。
水雾在灯光下散开,很快,店里又充满了新的对话声、笑声,还有吹风机熟悉的轰鸣。
刚才那段短暂的、安静的插曲,仿佛只是秋日下午一个无关紧要的恍惚!
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某个角落,好像被那剪刀“咔嚓”剪断的,不只是头发,还有一些早就该随风散去的、模糊的东西。
喜欢金声何处:1978二十元人生请大家收藏:(m.38xs.com)金声何处:1978二十元人生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