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的店就在斜对面,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
起初,她大概只注意到,浴池旁边新开了家理发店,天天顾客不断,门庭若市。
直到有一天,她自己来洗澡,穿过马路时,目光无意间看了这边。
她站在门外两三步远的地方,眼睛直勾勾地盯过来,隔着玻璃,和我打了个照面。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先是愕然,随即眉毛拧起,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们谁也没说话,甚至没有点头示意。
她就那么站了几秒,然后猛地转身,快步走进了浴池大门。
我心里猜,她回去之后,怕是得气得挠墙。
想想就开心!
以前和她合伙时来过的老顾客,偶然路过,或者从浴池出来,看到玻璃门后系着围裙的我,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推门进来:“霞子?”
是你啊!
你不在那边干了?
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呢!“
以后就认准这儿了,你可千万别再换地方了!”
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那点不痛快便彻底平复了。
手艺好,人认,比什么都强。
又是一个周末,下午,街上忽然热闹起来。
一辆草绿色的军用卡车,“嘎吱”一声停在了浴池门口的空地上。
后车厢挡板一放,一群穿着整齐军装的兵哥哥们,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利落地跳了下来。
他们脸上带着训练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可以放松的、隐约的兴奋。
部队大概洗澡不能搓背吧!
看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期待满满的样子,像是要完成一件大事。
我和豆豆刚刚忙完,正在外面晒晒太阳。
看着这热闹的景象。
人群里,一个身影忽然顿了顿,朝我们这边望过来。
军装衬得他身姿笔挺,皮肤依旧是那种江南水乡润出来的白净,在秋阳和军绿色的映衬下,眉眼显得格外清晰。
是那个……和金秀开店,“对!”就是那个穿着粉色衬衫,来剪头发的上海小哥哥。
他变化不大,只是短发更长了些,脸上的轮廓似乎硬朗了一点点。
他似乎也认出了我,眼神亮了一下,脸上浮起明朗的笑容,抬手朝我们这边挥了挥,然后跟同伴说了句什么,便快步走了过来。
“嗨!”
他在我们面前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笑容干净,带着点熟人重逢的喜悦,“真是你啊!”
“嗨!”我也笑了,转过身来!
豆豆也好奇地看过来。
“来洗澡?”我问。
他也因为我认出他,而笑意更深了些!
“你们有空来洗澡?”
“嗯!”
他用力点头,随即指了指身后那群战友,“我们还想剪头发!看,这么多人。”
我看了看那乌泱泱的一群!
又看看我们这两把椅子的小店,笑了:“那……你们留几个,其余的先洗澡,两个两个过来,行吗?”
不然可得等好久。
“好啊!”
他立刻应道,回头朝人群里喊了句,然后指了指自己,“我们两个先剪!”
说着,他已经侧身,灵活地挤进了店里。
他身后跟着另一个同样年轻的兵哥哥,好奇地打量着店里。
小小的“丑小鸭”,瞬间被这一抹明亮的军绿色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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