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瑶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了工具架旁。
心脏还在胸腔里咚咚直撞，快得让她头晕。
她不敢回头，只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清冷的目光，像是有实质的温度，烙在她的脊背上，让她从脖颈到耳根都烫得惊人。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工具上。
镊子、刻刀、小锉、各种型号的螺丝刀……它们被随意地放置着，有些还沾着新鲜的木屑或油渍。
方青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之前大小姐工作时取用它们的顺序。
“最大的……放后面……尖的要分开，不然会碰坏……”
她小声嘀咕着，试图用专注来驱散脑海里那个温暖又柔软的触感，以及鼻尖萦绕不去的冷香。
她踮起脚，想去拿架子最高一层的一把宽头刻刀。
奈何身高有限，指尖勉强碰到刀柄，却无法稳稳取下。
她正努力伸着手，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忽然，一股熟悉的冷香自身后笼罩而来。
大小姐不知何时操控轮椅悄无声息地到了她身后。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从她耳侧伸过，轻松地取下了那把刻刀。
然后随意地放在了下方她触手可及的那一层格子上。
“笨。”
依旧是一个清冷的单字评价，但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责备。
那声音近在咫尺，呼吸甚至若有若无地拂过方青瑶敏敏感的耳廓。
方青瑶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缩回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谢、谢谢……”
她感觉整个右半边的身体都酥麻了，连头都不敢回，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木架边缘。
大小姐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她的轮椅就停在她身后极近的地方，仿佛一个无声的怀抱，将她半圈在工具架前。
方青瑶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以及身后那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这种近乎禁锢的靠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却又奇异地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这个。”
大小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指向的是中层一排形状各异的磨石。
“按粗细排。”
“是、是！”
方青瑶如蒙大赦，赶紧动手整理，借此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小心翼翼地将磨石按照从粗糙到细腻的顺序排列，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
就在她拿起一块中等粗细的磨石，准备放入序列时，一只微凉的手忽然覆上了她的手背。
方青瑶惊得差点把磨石丢出去。
大小姐的手只是轻轻搭着，引导着她将磨石放入正确的位置。
那触感冰凉细腻，像上好的玉石，与她手背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错了。”
大小姐的声音低低的，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根响起。
方青瑶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气息吹动了自己鬓角的碎发。
“对、对不起！”
方青瑶连声道歉，声音细弱蚊蚋。
她想抽回手，却又贪恋那片刻的冰凉触感，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大小姐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道歉，也没有立刻松开手。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方青瑶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感受那温热的皮肤纹理，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那一下轻微的触碰，如同羽毛搔过心尖，让方青瑶从手背到整条胳膊都泛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几秒钟后，那只微凉的手才缓缓移开。
“继续。”
大小姐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操控轮椅向后挪开了一点距离，但那存在感依旧强烈。
方青瑶偷偷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继续整理着工具，但整个人的感官仿佛都被身后那人牵动着。
她能感觉到大小姐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她的背上，甚至她微微泛红的脖颈上。
当方青瑶整理到一小盒五颜六色、用于点缀人偶眼睛的微型宝石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那些宝石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折射出璀璨迷离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湛蓝色的，对着光仔细看，眼里满是孩童般的痴迷。
“喜欢？”
大小姐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方青瑶一跳，宝石差点从指尖滑落。
她连忙把宝石放回原处，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孩子，怯生生地回头看了大小姐一眼。
只见大小姐正单手支颐，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看不出情绪。
“很……很漂亮。”
方青瑶老实承认，声音小小的。
“像……像主人的眼睛一样好看。”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说完立刻低下头，脸颊飞起两朵红云。
大小姐闻言，眸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她没有回应这句近乎冒犯又直白得可爱的赞美，只是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
午后的阳光勾勒出她精致完美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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