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盯着屏幕上最后那行错误代码,瞳孔微微收缩。
【Error #:情感数据溢出,核心协议冲突,“柳梦梅”角色索引丢失…系统尝试第次自动修复…失败。】
又是“柳梦梅”。
这已经是《梨园惊梦》民国沉浸式游戏上线三个月来,第次在同一个NPC角色上出现同样的数据崩溃。深空互娱的技术团队已经轮换了三批人,从底层引擎查到了美术资源,连服务器机房的风水都快请人看过了,依旧无解。
“林工,要不…明天再弄?”实习生小赵探头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已经凌晨两点了。这bug邪门得很,上周李工盯到半夜,第二天就说自己一直听到有人唱戏…”
林策没回头,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调试指令:“你们先走。我再看十分钟。”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机箱风扇的低鸣。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在黑暗的房间里投下模糊的光斑。林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在屏幕上。
《梨园惊梦》的登录界面是一幅精致的民国戏院水墨画——永乐大戏院。飞檐翘角,灯笼高悬,可每当程序运行到画面中那个倚栏远望的青衣女子“柳梦梅”时,整个系统就会开始崩溃。
不是常规崩溃。而是数据像有了生命一样,自我复制、扭曲、增生,最终汇成一个深绿色的漩涡,吞噬掉所有运行线程。
林策调出了深层日志。在那些二进制洪流的深处,他隐约看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不是代码。至少不是任何已知编程语言写成的代码。那是一种更古老、更诡异的符号排列,像是某种祭祀的符文,又像是戏台上舞动的水袖被定格成的曲线。它们缠绕在“柳梦梅”这个数据模型周围,如同呼吸般脉动。
【警告:检测到未定义的情感数据类型】
【警告:数据强度超出承载阈值】
【警告:建议立即终止进程——】
林策深吸一口气,忽略掉所有警告。作为公司最好的故障排除师,他有自己的骄傲。更重要的是,他隐约感觉到,这些“未定义数据”里藏着某种…规律。
就像他小时候总能从嘈杂的电视雪花里,看出别人看不见的图案一样。
他写了一个新的抓取脚本,试图从数据漩涡中截取一小段异常符号进行分析。脚本开始运行,进度条缓慢前进。
10%…30%…70%…
突然,屏幕上的水墨画开始“融化”。
不是死机黑屏,而是画中的颜料真的像水一样流淌下来。朱红的廊柱褪色成暗褐,青瓦屋顶渗出潮湿的霉斑,灯笼的光晕扭曲成惨淡的昏黄。整个画面在几秒内,从精致游戏原画,“退化”成一座真实存在的、破败不堪的老戏院。
而那漩涡中心,不再是数据构成的青衣女子。
是一件衣服。
一件挂在天井老槐树下、随风轻摆的水红色戏服。绣着折枝梅的帔,下摆有深色的、像是血迹的污渍。
林策的呼吸停滞了。
他认得那件戏服。不是从游戏里——游戏里的“柳梦梅”穿的是青色帔。他是在…别的地方见过。
在梦里。连续一周,每晚都出现的同一个梦。
梦里他就穿着那件月白长衫,站在戏台边缘,看着那件水红帔在槐树下飘荡。总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唱,悲悲切切,听不清词,却让人心口发闷,想哭又哭不出来。
“这不可能…”林策喃喃道。
就在这时,屏幕里的戏服,袖口忽然抬了起来。
不是风吹的。是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穿着它,做了一个极其柔婉的“起势”动作——京剧里旦角出场前的动作。
然后,那袖口精准地,隔着屏幕,指向了林策。
办公室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机箱风扇的嗡鸣变成了尖锐的嘶叫,像是无数人在耳边用假嗓哭喊。林策想拔掉电源,但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旋转、放大、吞噬整个视野。
那件水红戏服越来越近,近到他能看清每一条丝线的纹理,每一处污渍的深浅。而那些原本只在深层日志里闪现的诡异符号,此刻如瀑布般在他眼前倾泻而下,不是显示在屏幕上,而是直接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
【检测到高匹配度情感频率…共鸣度72.8%…】
【符合临时索引条件…正在建立链接…】
【警告:物理传输协议已激活——】
林策最后的意识,是感觉到一股冰冷的、仿佛来自深海之底的吸力,从屏幕深处传来。不是吸走他的身体,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他的意识,他的记忆,他作为一个“林策”存在的所有数据。
然后,是坠落。
漫长而无声的坠落,穿过一层又一层黏稠的黑暗。黑暗中漂浮着无数破碎的画面:戏台上旋转的水袖、台下模糊的喝彩声、铜镜里一张涂满油彩的脸、一只递过来又缩回去的手、一声压抑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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