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将周凛那如山的身影和冰冷的审判气息隔绝在内。堂屋里,瞬间只剩下林秀和周小军,以及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炉火依旧燃烧,却仿佛失去了所有温度。
周小军僵在原地,小脸惨白,眼泪无声地往下淌,身体因为恐惧和后怕而微微发抖。他还没有从父亲那番直指核心、剥皮见骨的问责中完全回过神来。“缺乏预见,不知深浅,连累他人,毫无担当”这十六个字,像沉重的枷锁,套在他年幼的心灵上,远比一顿打骂更让他感到窒息和茫然。
林秀也浑身冰凉地站着,周凛最后那句“我陪你一起教”和随之而来的、具体的惩罚命令,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她,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他做。告诉他该做什么,怎么做。做不好,纠正他。”这哪里是“陪”她教?这分明是将她推到了执行者的位置,推到了与周小军正面相对、无可回避的第一线。
空气凝固了许久。周小军终于忍不住,压抑的抽泣声打破了寂静。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林秀,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即将到来的“惩罚”的茫然无措。他不再是那个张牙舞爪的小野兽,更像一只被雨淋透、无家可归的幼犬。
林秀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必须开口,必须行动。周凛的命令,没有给她任何退缩的余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周小军面前。她的声音干涩,却努力保持平稳,重复着周凛的命令核心:“你爸爸的话……听到了。从今天起,放学后,……由我安排。”
周小军瑟缩了一下,低下头,用袖子狠狠抹了把眼泪,没吭声,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反抗或顶嘴。父亲的威严和事件的严重性,已经压垮了他的叛逆。
“今天……现在,”林秀环顾了一下还算整洁的堂屋,想到了一个最直接、也最符合“劳动”定义的惩罚,“先把屋角那堆柴火,劈了。” 那是周凛前几天搬进来、还没来得及劈的粗木柴。
周小军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是这种“惩罚”。他看了看那堆比他胳膊还粗的木柴,又看了看墙角那把他用得还不太熟练的斧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和畏惧。
“去。”林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这是周凛赋予她的“权力”,也是她必须履行的“责任”。
周小军磨磨蹭蹭地走到柴堆旁,拿起斧头。他个子还小,斧头对他而言有些沉重,动作笨拙而危险。林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牢记周凛的话——“看着他做”。她没有上前帮忙,而是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脚分开站稳,手抓牢。”她出声提醒,语气尽量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这是“告诉他该怎么做”。
周小军依言调整了一下姿势,举起斧头,用力劈下。“哐!”一声,斧头砍歪了,木柴只破了一点皮,斧头险些震脱手。
“重心不对,再来。”林秀再次开口。这是“做不好,纠正他”。
周小军咬咬牙,再次举起斧头。一次又一次,劈砍声在寂静的堂屋里回荡,夹杂着男孩粗重的喘息声。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棉袄后背,小脸憋得通红。有几次,斧头劈空,差点伤到他的脚,吓得林秀几乎要冲上去,但她死死忍住了。她不能心软,这是“惩罚”,也是周凛所说的“学习责任”。
时间一点点过去,柴堆只减少了一小部分。周小军的动作越来越慢,手臂开始发抖,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说:“……我劈不动了……”
林秀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这劳动对一个孩子来说确实繁重。但想到二嘎头上缝的针,想到周凛那冰冷的眼神,她硬起心肠:“继续。劈不完,没有晚饭。”
这就是罚站之外的“共同承担”——不仅是监督,更是连带责任。周小军受罚,她这个监督者,也同样承受着心理的煎熬和必须严格执行命令的压力。他们被强行捆绑在了同一辆受罚的战车上。
周小军绝望地看了她一眼,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但手里的斧头却没有停下,一边哭,一边更加用力地、近乎发泄地劈向木柴。那哭声里,有疲惫,有委屈,或许也有一种对自身错误的悔恨和不得不承受的无奈。
林秀别开脸,不忍再看。她走到灶台边,准备晚饭,但耳朵却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整个傍晚,堂屋里就回荡着这单调的劈柴声、男孩的哭泣和喘息声,以及偶尔林秀干涩的提醒声。
这种“共同承担”的惩罚,缓慢地煎熬着两个人。周小军在体力透支和恐惧中,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后果”的沉重。而林秀,则在监督与不忍的拉扯中,深刻地体会到周凛将“教”的权力交给她的真正含义——不是让她当好人,而是让她成为规则的一部分,成为施加压力的一方,从而彻底斩断她任何可能的“慈软”或“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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