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晚回来，进门第一句不是抱怨会议冗长，不是质问为什么没给他留热饭热菜，甚至没有提一句礼堂风波，只是平平常常地问了一句“今天的饭呢”。好像无论多晚，无论饭菜是热是冷，是丰盛是简单，只要是从这个“家里”端出来的，他都认，他都吃。
这远比任何刻意的维护或表白，都更直接、更沉重地，撞在了林秀的心上。
“你……”林秀喉咙有些发堵，声音微哑，“要不……我还是去给你烧个汤吧？很快的，有现成的紫菜和虾皮……”
周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灯光下，他的眼神很深，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但太快了，林秀抓不住。他咽下嘴里的饭，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比刚才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不用麻烦。这个就行。” 他顿了顿，看着林秀依旧站在门口、有些无措的样子，又加了一句，“你也忙了一天，早点休息。”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继续低下头，专心对付碗里的冷饭剩菜。
林秀没有再坚持。她默默地退出了厨房，却没有回房，只是站在堂屋与厨房相连的门边，倚着门框，静静地、远远地看着灯光下那个沉默进食的背影。胸口那股持续了多日的酸涩感，在这一刻，奇异地被一种温热的、饱胀的、却又带着微微刺痛的情绪所取代。那情绪太过复杂，她一时无法分辨，只觉眼眶有些发热。
厨房里，周凛很快吃完了饭，自己动手将碗筷洗净放好，又用抹布擦了擦小桌子。做完这一切，他才关上厨房的灯，走了出来。
看到林秀还站在堂屋里，他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探寻什么。但林秀已经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去睡了。”她低声说了一句，便转身匆匆走向自己的房间。
周凛站在原地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没有叫住她。他在堂屋中央站了片刻，目光扫过桌上那件几乎完工的、针脚细密的中山装，又看了看林秀紧闭的房门，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微弱的波澜，轻轻漾了一下。
夜，重归寂静。但这一夜，有人注定要在被“冷饭”温暖、又被那句“今天的饭呢”反复叩问的心绪中，辗转反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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