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那边的水镜刚把人心照得透亮,京城这地界,却是乌云压顶,眼瞅着要下一场大暴雪。
金銮殿上。
今儿个的早朝,气氛比往日都要肃杀。
还没等当值的太监喊那嗓子“有事起奏”,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紫袍、红袍的官员。
全是御史台和六科给事中。
这帮人平日里专职挑刺儿,今儿个却像是约好了似的,三十多号人,连脑袋磕在地砖上的声音都整齐划一,“咚”的一声,听得嘉靖帝的眉头直跳。
“臣等,死谏!!”
打头的左都御史也是徐阶的心腹铁杆,这会儿老泪纵横,手里捧着的奏折比他脸都长。
“陛下啊!祸事!天大的祸事!”
“东南传来急报,妖道顾铮,无法无天!
不仅擅自动用天雷妖法灭了定海大营一万精锐,让亲者痛仇者快,如今更是在杭州毁佛谤僧!”
“他公然设立法坛,污蔑千年古刹,这是要坏我大明的风俗人心,断我大明的万世根基啊!”
“臣请陛下,即刻降旨,斩此国妖!以谢天下!”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能飞出三丈远。
紧接着,后面那些御史也跟开了闸似的,一个个痛哭流涕,把顾铮形容得比祸国殃民的妲己还要坏上一百倍。
徐阶站在文官队伍的前头,半闭着眼,手里捻着一串佛珠,一副“我很心痛但我不能说”的高人模样。
他这回学乖了,不亲自下场,让手下这群疯狗去咬。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我就不信你嘉靖皇帝这回还能装聋作哑?
这可是要把士大夫阶层的桌子给掀了啊!
嘉靖坐在龙椅上,身子往后一靠,半张脸隐没在冕旒后面。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底下这出大戏。
心里却在冷笑:
毁佛?
哼,要是毁几个和尚庙能给朕变出几百万两银子,朕恨不得亲自去砸!
“诸位爱卿,说完了?”嘉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陛下!”
又一个给事中跳了出来,“不仅如此!
顾铮还在东南私自发行什么‘功德票’,与民争利!
如今东南只知有国师,不知有陛下!此乃取死之道!”
这话诛心了。
可就在满朝文武都等着皇上雷霆震怒的时候。
“哈哈哈!”
一阵爽朗甚至有些突兀的笑声,从队列中间传了出来。
众人回头一愣,谁这么大胆?
只见张居正整理了一下官袍,从人群里迈步而出。
他不急不慢,甚至还很是鄙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御史们。
“取死之道?”
张居正冲着龙椅深深一揖,然后猛地转身,手里多了一份蓝皮的折子。
不是奏折,是顾铮昨夜用系统加急通道送来的“全员恶人录”。
“赵御史,您刚才说顾铮与民争利?”
张居正走到刚才喊得最凶的那个御史面前,打开折子念道:
“嘉靖三年,赵家在松江强买民田三百亩,逼死佃户李三一家五口。
令弟在苏州开的‘德济当铺’,九出十三归,逼得多少良家妇女卖身为奴?”
赵御史脸色瞬间煞白:“你……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这上面的账目、证人手印,清清楚楚!”
张居正冷笑一声,“这就是你口中的‘民’?与你争利,便是与民争利?”
没等赵御史反驳,张居正转身又走向那个哭得最惨的左都御史。
“王大人,您说顾铮毁佛是坏了人心?”
张居正声音骤然拔高,“那你安徽老家,为了扩建一座家庙,侵占了旁边官道三十丈,导致过往商旅只能绕行悬崖,去年摔死了七个人!”
“你家庙里的菩萨,怕是都是坐在人骨头上吧?!”
哗——!
金銮殿上彻底乱套了。
这哪是什么朝会,简直就是一场大型的“扒皮大会”。
张居正这回是真豁出去了。
顾铮给他的这份黑料太全了!
全到这满朝文武谁家有几只耗子都清清楚楚。
【泉州地下海贸账本】和【东南锦衣卫秘档】一结合,这帮平时满嘴仁义道德的大官们,底裤都被扒了个精光。
“胡说!这是一派胡言!”
“张叔大!你……你这是有辱斯文!!”
徐阶也装不下去了,佛珠不捻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因为张居正刚念了一个名字,是他三儿媳妇娘家的海贸船队,每年走私的银子都在几十万两上下!
“我辱没斯文?”
张居正站在大殿中央,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这斯文若是让你们这群喝兵血、吃人肉的虫豸来代表,那这斯文不要也罢!”
“陛下!”
张居正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顾铮在东南做的,才是真正的挽大明之天倾!
他在为国库搂钱,他在为百姓争地!
而这些满嘴‘国本’的人,心里装的全是自家的私产!”
“这是分赃不均的狗急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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