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沿海,雾大得像要把这天都给吞了。
这雾里透着股阴冷,直往人骨头缝里钻,不像水汽,倒像是万千冤魂呼出的浊气。
神机营几十艘战船被困在这片海域整整三个时辰,罗盘指针疯了似的打转,跟只断了头的苍蝇一样。
“都别乱!抓紧缆绳!”
戚继光站在旗舰甲板上,嗓子都喊哑了。
周遭鬼哭狼嚎,海面上明明没风,那些漆着黑狗血的战船却在原地打转,怎么也冲不出去。
“咔嚓!”
又一根桅杆断了。
水底下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扒船底,几千斤重的大福船愣是被顶得一边翘起。
不少没抓稳的新兵惨叫一声滚进海里,连个水花都没泛起来,直接就被黑压压的海水吸了下去。
“哈哈哈哈——!”
一阵尖锐阴柔的狂笑声穿透迷雾,刺得人耳膜生疼。
浓雾裂开一条缝,一艘足有五层楼高、通体如墨的巨型怪船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
船身没挂帆,甚至看不到划桨,船头立着个身穿白色狩衣、头戴高帽的男人。
男人脸涂得煞白,嘴角两点猩红,手里捏着把白纸折扇,眼神看着下面乱成一锅粥的明军,像是在看一群将死的蚂蚁。
安晴明十三代传人,安倍玄海。
“支那的武将,你的刀再快,砍得断水吗?斩得死鬼吗?”
安倍玄海纸扇轻摇,语调怪异,带着戏谑:
“可惜了这些祭品,本座的‘海坊主’还没吃饱呢。”
话音刚落,他手中折扇猛地一合。
“起!”
轰隆隆——
海面炸锅了。
原本只是颠簸的海浪,突然违反常理地聚拢起来。
千顷海水如同被那把小小的扇子扯动,呼吸间化作一条数十丈高的水龙卷!
水龙旋混杂着污泥和死鱼,像是要把苍天捅个窟窿,裹挟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直挺挺地朝着戚继光的旗舰砸下来!
戚继光把手里开了光的战刀死死握住,眼眶通红。
他不怕死,但这种只能等死的感觉,太他娘的憋屈了!
“开炮!!给老子开炮!!”
“轰!轰!”
几门刷了黑狗血的红夷大炮响了,可炮弹打在巨大的水墙上,连个响都没听见,就被卷进去成了哑炮。
完了。
所有明军将士心里只有这两个字。
凡人力气再大,能跟这种神鬼手段斗?
眼看黑压压的水山就要把这最后几艘破船拍成碎片。
“咻——”
一道不算大,却异常刺耳的破空声,像是把这漫天的阴风都给割裂了。
所有人下意识回头。
只见后方迷雾中,一艘没有任何风帆的舢板小船,正如同离弦之箭,分开波浪,狂飙而来!
船太小,在巨浪面前渺小如芥子。
可船头那人,站得比这世上最高的山还要稳。
月白长衫被海风扯得猎猎作响,发髻散乱,双手背在身后。
没有恐惧,没有惊慌,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像是看见了新玩具的兴奋?
顾铮来了!
“哪来的野道士?来送死?”
安倍玄海站在高高的楼船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手指微动,那条毁天灭地的水龙卷稍微偏了个头,像是巨龙盯着一只不知死活的蚊子,朝着顾铮狠狠压了下去。
“送死?”
顾铮站在疾驰的舢板上,抬头看了眼头顶遮天蔽日的黑水,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口白牙。
他没有掐诀,没有画符,甚至连那把用来装样子的桃木剑都没拔。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温润如玉的右手。
五指张开。
掌心向上,对着那万吨海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极长。
戚继光忘了喊,安倍玄海的冷笑凝固在嘴角。
所有人只听见一声低吟。
这声音像是直接在天灵盖里炸开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威严质感:
“雷,来。”
嗡——!!!!
没有轰鸣。
先到来的,是一种让人浑身汗毛倒竖、心脏骤停的极致压抑。
那是一抹紫色。
纯粹到发黑,凝练到让空气都瞬间坍塌的紫色光点,突兀地出现在顾铮的掌心。
紧接着。
紫点爆了。
不是四散的火花,而是一道如同实体的紫色光柱!
它不像那种分叉的树枝状闪电,它就像是一根上仙随手扔下的紫色长矛,从顾铮手里脱手而出!
快。
太快了。
是真正光的速度,人的视网膜甚至没法捕捉它的轨迹,只能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看见那惨烈的一幕——
不可一世的水龙卷,就像是一匹脆弱的绸缎,从中一分为二!
滋滋滋——
恐怖的高温瞬间爆发。
几十吨海水还没来得及落回海里,就在半空中被直接气化!
白雾还没腾起来,那道紫雷已经穿过了水龙卷的尸体,毫无阻滞地轰在了安倍玄海的黑铁怪船上。
什么阴阳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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