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锁定,气氛瞬间变得不同。之前的跋涉和搜寻像是漫长的前奏,而此刻,乐章终于进入了紧张而充满未知的正式章节。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斑,却丝毫驱散不了我们心头的凝重。葛艳示意我们围拢过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我们每个人耳中。
“记住‘铁辫子’笔记里的话,下铲如绣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于胖子和大龙身上,“胖子,大龙,你们俩负责主要挖掘。林子负责警戒和传递工具,四眼继续勘测,随时注意土层变化。”
“明白!”我们齐声应道,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有些突兀。
选择挖掘点是个技术活。不能直接在可能有墓门或墓顶结构的上方硬来,容易引发塌方或者触发机关。李义明根据探铲带出的信息和地势,最终在距离那片五花土区域侧下方约五米远的地方,圈定了一个点。
“从这里斜着往下打,应该能避开墓顶石,直接碰到墓道或者墓室侧壁。”他指着那个点,语气肯定。
大龙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第一个抡起了开山镐。他力气极大,每一镐下去都带着风声,坚实的土地被迅速破开。于胖子则用工兵铲跟在后面,将松动的泥土铲到一边,堆砌起来。
我和李义明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葛艳则像一尊雕塑,站在稍高一点的位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铛!”
一声不同于挖掘泥土的闷响传来,大龙的镐头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停!”葛艳立刻出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大龙小心地用镐头拨开周围的浮土,露出下面一块表面粗糙、带有明显人工凿刻痕迹的青灰色条石。
“是墓砖!”于胖子兴奋地低呼。
“别高兴太早。”葛艳走过来,蹲下身,用手轻轻拂去条石上的泥土,仔细观察着砖石之间的缝隙和砌合方式,“是辽代常见的沟纹砖。小心点,沿着砖缝清理,看看规模。”
我们更加小心起来,改用小铲子和刷子,一点点地清理着周围的泥土。随着清理范围的扩大,一面由巨大条石垒砌而成的、略带弧度的墙壁逐渐显露出来。墙壁很高,向上延伸,没入更深的土层中,向下则似乎还有深度。
“这……这好像不是墓道,是墓室的外墙?”李义明推了推眼镜,有些不确定。
葛艳没有说话,她用手沿着砖缝慢慢摸索,手指在一处似乎比其他地方缝隙略大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细长的、前端带钩的金属探针,小心翼翼地伸进缝隙里,轻轻拨动了几下。
“里面有东西。”她收回探针,脸色凝重,“是封砖的铁水,还混合了碎石。砌死了,从外面硬撬很难,而且动静太大。”
“那怎么办?”于胖子急了,“总不能白挖到这吧?”
葛艳站起身,退后几步,打量着这面显露出来的墙壁,又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土层。
“换个思路。既然外墙在这里,墓门或者墓道入口很可能在另一侧,或者斜上方。”她指着墙壁上方,“从这里,垂直往下打一个‘竖井’,打到足够深度后,再横向挖掘,尝试从上方或者侧面进入墓室。辽墓的墓顶相对薄弱,是个突破口。”
这是个大胆的方案,意味着更大的挖掘量和更高的风险,尤其是竖井的支撑问题。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大龙,胖子,继续!从这里,垂直往下挖!”我立刻下令,“四眼,计算深度和角度,林子,准备支撑木!”
没有犹豫,我们立刻行动起来。挖掘变得更加艰难,垂直向下意味着出土更费劲,我和于胖子轮流用绳索和桶将挖出的泥土吊上来倒掉。大龙则在下面负责挖掘和初步支撑。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服,泥土和汗水混合,让我们看起来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的一样。随着深度增加,井下的空气变得浑浊稀薄,我们不得不轮换着下去作业,并时不时用小型鼓风机往下面送风。
一直挖到将近四米深,下面的光线已经十分昏暗,全靠头灯照明。
“等等!”在井下作业的于胖子突然喊道,声音在狭小的竖井里显得有些沉闷,“下面……好像空了!砖石不一样了!”
我们立刻把他拉了上来,葛艳亲自系上安全绳,下到井底查看。
过了一会儿,她上来,解下安全绳,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神亮得惊人。
“是墓顶。琉璃瓦,塌了一部分,露出下面的券顶。运气不错,省了我们不少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一张张沾满泥污却充满期待的脸。
“休息半小时,补充体力。然后,准备下墓。”
终于要来了。听到这句话,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之前的疲惫和辛苦,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对地下那个未知世界的紧张、恐惧,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渴望。
真正的冒险,就在这四米深的竖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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