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枚新鲜的脚印，像冰锥一样刺破了我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墓室里死寂依旧，但这死寂中却仿佛瞬间充满了无形的压力和威胁。
有人捷足先登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们每个人的脑海。于胖子差点骂出声，被葛艳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大龙握紧了手中的开山镐，肌肉绷紧。李义明脸色煞白，呼吸都急促起来。
葛艳是最快恢复冷静的。她打了个手势，让我们全部关闭头灯，只留下她一盏。光线骤然暗淡，只剩下她那一束光柱，像舞台追光一样，小心翼翼地扫过那几枚脚印，然后缓缓移向棺床和四周的黑暗角落。
她的动作极其缓慢，生怕惊动了什么。
脚印杂乱，不止一人，从方向和分布来看，他们似乎也是从我们这个方向进来，然后在棺床附近徘徊过。
“艹，白忙活了？”于胖子用气声骂道，满脸的不甘。
葛艳没有回答，她蹲下身，仔细查看脚印的细节，甚至用手指轻轻丈量了一下尺寸和步幅。“鞋码不大，步伐间距也小，不像专业干这个的……倒像是……”她沉吟着，眉头紧锁。
“像是什么？”我低声问。
“像是本地那些不成器的地痞混混。”葛艳站起身，语气带着一丝研判，“他们可能偶然发现了这个墓，或者是从别的渠道得到了模糊的消息。”
她将光柱移向那个巨大的石制棺床。棺床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中央位置，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甚至可以看到几道新鲜的刮擦印记。
“他们动过棺椁了。”李义明声音发颤，“里面的东西……”
“不一定。”葛艳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她没有去看棺床，反而将手电光扫向墓室的四周墙壁和穹顶，“辽代贵族墓，尤其是有一定身份的，棺椁只是表象。真正的核心陪葬品，往往另有玄机。”
她的话让我们精神一振。对啊，“铁辫子”的笔记里提到过，一些重要的墓穴会设置疑棺或者隐藏的耳室、壁龛。
“那……那些人呢？拿完东西走了？”于胖子抱着侥幸心理问道。
葛艳缓缓摇头，手电光定格在墓室一侧一个不起眼的、黑乎乎的洞口。那洞口比我们进来的盗洞要规整一些，像是原本就存在的墓道或者耳室的入口，但此刻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脚印往那个方向去了。”她声音压得极低，“里面没光，也没声音。”
有两种可能：要么那些人已经得手，从别的出口离开了；要么……他们还藏在里面，或者，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艳姐，现在怎么办？”我看向葛艳，等待她的决断。是冒险进去查看，还是立刻撤离？
葛艳沉默了几秒钟，目光在我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黑黢黢的洞口。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权衡与决断。
“来都来了，不能空手回去，更不能被几个小毛贼吓退。”她最终做出了决定，语气带着一丝冷厉，“但情况有变，计划调整。大龙，你守在甬道口，注意我们来的方向。胖子，四眼，你们俩在墓室入口策应，注意那个洞口和棺床的动静。”
她看向我：“林子，你跟我进去看看。记住，如果情况不对，我发出信号，立刻撤，不要犹豫。”
“明白！”我们低声应道。
大龙立刻退回到甬道入口，像一尊铁塔般守在那里。于胖子和李义明则占据墓室入口两侧，紧张地盯着那个未知的洞口和安静的棺床。
葛艳从背包里抽出那把老旧的猎枪，检查了一下弹药，然后递给我一把开山刀。“拿着，防身。”
我接过冰冷的刀柄，手心有些冒汗。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头灯，端起猎枪，枪口微微下沉，率先向着那个黑乎乎的洞口走去。我紧握开山刀，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光线投入洞口，照亮了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的墓道。墓道两壁湿滑，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空气更加阴冷浑浊。
我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大概十几米。墓道开始转弯。
就在拐过弯道的一瞬间，葛艳猛地停住脚步，同时抬手拦住了我。
手电光向前照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几乎凝固。
墓道在这里变得稍微开阔，像是一个小的耳室。地上散乱地扔着几个空背包、一些撬棍和手电筒的碎片。而就在耳室的中央，横七竖八地躺着三个人！
正是之前我们在沈阳巷子里遇到的那几个混混！为首的刺青壮汉也在其中！
他们一动不动，姿势扭曲，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和痛苦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地望着穹顶。他们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他们的瞳孔没有任何反应。
已经死了。
一股寒气瞬间席卷全身。我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们不是黄雀。
这墓里，还有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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