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除夕前日。
虽然已是深冬,但这几日南丰府的天气却出奇的好。
久违的暖阳驱散了前几日的阴霾,将白鹿书院屋顶上的残雪晒得晶莹剔透,顺着瓦当滴答滴答地落下,奏响了迎接新春的前奏曲。
书院内,年味儿已是极浓。
一大早,一阵急促的锣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快看!山长大人发红榜了!”
“就在明伦堂前的告示栏上!”
随着这一声吆喝,原本在各自斋舍里收拾行囊或温书的学子们纷纷涌了出来。
牛大力正带着几个寒门兄弟在院子里挂灯笼,听到动静,把手里的灯笼往旁边一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微汗,兴奋道:“走!咱们也去瞧瞧!肯定是关于过年的好事!”
因为前几日赵晏的资助和“聘用”,牛大力如今在寒门学子中颇有威望。他一动,身后便跟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明伦堂涌去。
告示栏前早已围了一圈人,水泄不通。
牛大力仗着身强力壮,像座铁塔一般,一边说着“借过借过”,一边硬是挤到了最前排。
他虽是铁匠之子,外表粗豪,但毕竟也是考进了白鹿书院的正经童生,识文断字自然不在话下。
只见那红纸黑字,笔力苍劲,赫然写着:
“岁序更替,华章日新。为迎新春,激扬文风,定于明日除夕申时,在鹿鸣湖畔举办‘新春诗会’。凡我书院学子,皆可参会。届时将评选‘新春诗魁’一名,赏纹银百两,以此嘉奖……”
“新春诗会!”牛大力眼睛一亮,大声念了出来,“还要选诗魁?赏银百两?乖乖,山长这次可是大手笔啊!”
“大力兄,你只看到了银子,没看到后面的重点吗?”
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陆文渊手里拿着一卷刚画好的年画草稿,笑着挤了进来。
牛大力挠了挠头,憨笑道:“陆师兄,俺是个俗人,就觉得这银子实在。还有啥重点?”
陆文渊指着红榜下方的几行小字,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看这评审名单。”
牛大力顺着手指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念道:
“特邀评审:承宣布政使周道登大人、都指挥使沈烈大人、南丰府知府慕容珣大人……”
念完这几个名字,牛大力咂舌道:“我的个乖乖!这南丰府的三尊大佛全来了?咱们书院这面子也太大了吧!”
周围的学子们也是一片哗然。
“这哪里是诗会,这简直是南丰府的‘小朝廷’啊!”
“若能在这种场合露脸,哪怕只是得一句夸奖,那日后的前程也是不可限量啊!”
“看来山长是想借此机会,重振咱们白鹿书院的声威。这下可热闹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期待。毕竟,对于读书人来说,能在一府高官面前展示才华,那是梦寐以求的“终南捷径”。
……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在书院的一处偏僻角落,慕容飞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墙角的青苔。
自从在茅房挨了打,又在课堂上被赵晏用“税收”数据狠狠打脸后,他在书院里的日子可谓是一落千丈。
以前那些围着他转的跟班,现在看到他都眼神躲闪,生怕被赵晏那帮“寒门势力”针对。
就连魏子轩这个同党,这几天也躲在锦瑟居里装死,说是养伤,其实就是没脸见人。
“该死的赵晏……该死的沈红缨……”
慕容飞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心中充满了怨毒。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赵晏,大势已成。
要文有文(经义辩论无敌),要武有武(沈家护着),要钱有钱(青云坊日进斗金),他慕容飞想要翻盘,难如登天。
“慕容兄!慕容兄!”
就在这时,一个往日里跟他还算亲近的世家子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
“叫魂呢?赵晏死了?”慕容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呸!哪能啊。”那人凑上前,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说道,“是大喜事!山长要办新春诗会了!而且……而且令尊慕容知府,也在受邀评审之列!”
“什么?!”
慕容飞猛地抬起头,原本灰败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你说我爹……要来当评审?”慕容飞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激动地问道,“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红榜上写得清清楚楚,排在第三位的就是令尊的大名!”
“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慕容飞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中透着一股子癫狂的快意,惊起了墙头的几只寒鸦。
这些日子,他被赵晏压得太惨了。
赵晏在“理”字上站得太稳,又有“实业兴邦”的大义名分,他在辩论和经义上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但是——诗词不一样!
诗词这东西,主观性极强。
什么意境、格调、韵味,那都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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