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家族狩猎只剩一日,林风把厢房门口的青石板蹲出了浅印。张伯给的粗磨石被他攥得发烫,掌心的老茧嵌进石面纹路里,铁锈混着汗水在石上积成暗红的浆,顺着石边滴在地上,洇出点点痕迹。那柄陪了他三年的锈剑,终于在反复打磨下透出冷光 —— 剑刃上的缺口还在,是父亲当年跟魔修交手时崩的,像道没愈合的疤,却足以劈断藤蔓、划开一阶妖兽的皮甲,不再是柄只能靠在墙角的废铁。
他把张伯送的麦饼切成指节大的小块,用油纸包了三层,塞进怀里贴肉的地方;又将捣好的止血草汁倒进捡来的小瓷瓶,塞在腰带缝隙里,瓶身裹着布条,避免硌得慌。最后摸了摸背后的剑,粗布缝的剑鞘被磨得发亮,剑穗是母亲生前用红绳编的,颜色褪得发淡,尾端还系着颗小铜铃 —— 是他五岁时攥着母亲的手,在市集上挑的,如今铃响已哑,却牢牢系着剑柄,像系着最后一丝念想。这便是他的全部家当,寒酸得让人心酸,却被他收拾得妥帖,每样都藏着活下去的底气。
午后的阳光正好,林风想去演武场再顺一遍基础拳法。哪怕多熟练一个 “沉肩坠肘” 的发力技巧,在黑风林里也能多一分生机。可刚走到演武场的老槐树下,就听见 “锵锵” 的金铁交鸣,混着此起彼伏的哄笑 —— 林浩正带着一群主家子弟练刀,亮银短刀在阳光下转着圈,银光晃得人眼睛发花。
那是柄正经的凡器短刀。刀身刻着细密的防滑纹,刀柄缠着黑鲛绳,握在手里不硌不滑;刀鞘上还嵌着颗劣质宝石,虽不值钱,却在阳光下闪着光,在青阳城的世家子弟里,也算拿得出手的装备。林风的脚步顿了顿 —— 旁系弟子连块像样的铁锭都摸不到,这刀定是林浩的父亲林坤特意托铁匠铺打的,对付一阶妖兽的皮甲,跟切豆腐似的。
“哟,这不是咱们的‘励志废柴哥’吗?” 林浩的声音像块石头砸进人群,哄笑声戛然而止,几十道目光齐刷刷钉在林风身上。他提着短刀晃过来,故意把刀身往阳光下一斜,银光直刺林风的眼,“带着你的破剑来练招?是想跟我学学怎么砍妖兽,还是想提前熟悉下怎么被妖兽追着跑?”
周围的主家子弟笑成一团,有人指着林风背后的剑喊:“那剑怕不是从废品堆里捡的?我家劈柴的刀都比它亮!”“说不定砍不动妖兽,先把自己的手割了!” 林浩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突然挥刀劈向旁边的木桩 ——“咔嚓” 一声脆响,碗口粗的槐木桩应声断裂,切口平整得能当镜子照。“看到没?这就是凡器的威力。” 他用刀背拍了拍木桩断面,木屑簌簌往下掉,“明天在黑风林,一阶妖兽的骨头,比这木桩还脆。”
喝彩声浪差点掀翻演武场的顶。林风下意识攥紧背后的剑柄,粗布剑鞘硌得掌心发疼。他知道自己的剑拿不出手,可这是父亲林战留下的,剑刃里藏着林家守边疆的骨气,不是林浩用来炫耀的凡器能比的。他垂着眼,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 —— 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单薄却直挺挺的,从脚跟到头顶,没弯半点腰。
林浩见他不吭声,觉得扫了兴,凑到他耳边,热气喷在耳廓上,带着酒气的黏腻:“别以为磨亮了破剑就能活命。跟你说句实话,这次狩猎我要拿第一,更要让你在林子里‘好好学学’—— 什么人是你惹不起的,什么东西是你这废柴碰都不能碰的。” 他说着,用刀鞘轻轻戳了戳林风的胸口,“比如洗髓草,比如林丫的安稳日子,都是你碰不得的。”
林风的指尖泛起凉意,不是怕,是怒到了极致的冷。他猛地抬头,撞进林浩满是不屑的眼里 —— 那眼神和踩烂青叶草时一样,和撕毁手抄本时一样,和踩着他的手背放狠话时一样,把他的尊严、他的软肋,都当泥踩。“我去狩猎,只为采灵药疏通经脉,没兴趣跟你争名次。”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但你要是敢动林丫,或者在林子里暗害我,就算我打不过你,也会拉着你一起掉妖兽窝。”
这话一出,演武场笑成了菜市场。“他以为自己是谁啊?能碰得到浩哥一根手指头?”“怕不是被打傻了,还想拉浩哥垫背?” 林浩也愣了愣,随即嗤笑出声,伸手拍在林风的肩膀上,力道重得像夯锤,把林风拍得踉跄了半步:“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拉我垫背。明天狩猎场见,希望你别刚进林子就被狼叼走,连跟我算账的机会都没有。”
主家子弟们簇拥着林浩离开,笑声像针一样扎进林风的耳朵。他揉着发麻的肩膀,伸手摸了摸背后的剑穗 —— 红绳虽褪色,却还结实,小铜铃在走动时轻轻撞着剑鞘,发出微弱的 “叮” 声,像是在跟他说,别怂。
林风没再练拳,转身往杂物房走。他得再问问张伯,黑风林里有没有能躲人的密道,有没有能暂时麻痹妖兽的草药 —— 打不过,总能躲得过。路上遇到的旁系弟子都低着头匆匆走过,没人敢跟他搭话,只敢用余光瞥他背后的锈剑,眼里有同情,有漠然,还有几分 “自不量力” 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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