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俺!”黑娃子也挤了出来,他才二十来岁。
脸涨得通红,攥着拳头大声说:“去年俺在崖边捡着过一支钢笔,笔帽上刻着个‘梅’字,银亮亮的。”
“张宝库看见后,硬是从俺手里抢了过去,说‘这是集体的东西,你个毛头小子不能拿’,现在想来,那就是林知青的笔!”
“俺也看见过!去年秋天俺去他家借筛子,瞅见他仓房里堆着好几袋救济粮!”
“林知青还帮俺家娃补过课,说等开春了教俺们种果树,他咋能害人家!”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全是证词。
张宝库彻底瘫了,抱着头蹲在地上。
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嚎着:“俺错了……俺是鬼迷心窍……俺就是想多攒点钱,让俺哥帮俺在乡里找个活儿……可俺没想害死她啊……”
“没想害死她?”红衣姑娘飘到他跟前,红衣裳在风里飘着,离他只有一步远。
她的眼睛不再是黑窟窿,隐约能看见点水光,声音像冰锥似的扎人。
“俺才二十岁,俺爹娘还在城里等着俺回家过年,俺还想教屯里的娃们学文化。”
“你把俺的人生毁了,还让俺爹娘以为俺是‘为集体牺牲’的英雄……你比恶鬼还狠!”
张宝库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哭都忘了,只是哆嗦着往后缩,嘴里念叨着“别找俺”“俺错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吉普车的马达声,从远到近,越来越响。
车灯的光柱划破黑夜,照在雪地上,亮得刺眼。
原来是屯子里的小学老师——那个戴眼镜、平时不爱说话的年轻人,用大队的电话机报了警。
他早就看不过张宝库的恶行,只是怕被报复,一直没敢说,今儿个见大伙儿都站出来了,也鼓起了勇气。
公安下车后,先跟老支书和陈林森了解了情况,然后进屋搜查。
没一会儿,两个公安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蓝皮本子和一支英雄钢笔——本子上记着张宝库贪粮的数量,连哪一天搬了几袋都写得清清楚楚;
钢笔的笔帽有点弯,笔杆上还刻着“梅”字。
后来,公安又带着人去了村后的老井,用绳子吊着桶,捞上来几块烧剩的红衣裳碎片,上面还能看见灯芯绒的纹理。
证据确凿,张宝库被公安架着胳膊往警车上送。
他还在挣扎,脚在地上拖出两道印子,嘴里喊着“俺错了”“俺哥会救俺的”,可没人可怜他。
他的哭嚎里全是怕,没有半分悔意,比起红衣姑娘的冤屈,实在太假了。
警车开走后,红衣姑娘飘在原地,看着车灯消失在夜色里。
她慢慢转过身,飘到陈林森面前。
声音软得像棉花,带着点释然:“谢谢你……俺的冤屈……总算洗清了……”
她顿了顿,像是在攒力气:“俺爹娘那边,麻烦你们帮俺说句实话……告诉他们,俺没给他们丢脸……”
说完,她的身子开始变透明,从脚往上,一点点淡下去。
红衣裳慢慢变成淡粉色,再变成白烟,被风一吹,飘向了南方——那是她老家的方向。
屯子里的人都没说话,看着白烟散去,有人抹了抹眼角,有人叹了口气,心里又酸又松快。
王常喜把桃枝插进怀里,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出来了,清亮亮的照在地上。
他叹了口气:“活鬼比死鬼吓人多了。鬼要是有冤,求的是个公道。
可人要是恶起来,为了钱和权,能把良心都卖了,比恶鬼还狠十倍。”
陈林森攥着手里的桃枝,手心的热劲儿慢慢退了,桃枝也变得凉丝丝的。
他看着远处的松岭山,月光洒在山尖上,没有了之前的阴冷,倒显得格外温柔。
他忽然明白,这异能不是让他治鬼,而是让他有勇气对抗像张宝库这样的“活鬼”——那些藏在人群里,披着人皮的恶。
第二天一早,屯子里的人聚在村部,你一言我一语,让苏晓执笔,给林晓梅的爹娘写了封信。
信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写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隐瞒,最后还附上了二十多个村民的签名,每个名字都写得工工整整。
寄信的时候,邮局的人问寄给谁,老支书红着眼说:“寄给一个英雄的爹娘。”
没过多久,乡里就传来了消息:张宝库的哥因为包庇罪,被撤了职,还被查了贪腐。
张宝库也被判了刑,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那天晚上,屯子里有人放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在松岭山坳里,像是在给林晓梅报喜。
后来,每到春天,屯子里的人都会去松岭山的崖边,给林晓梅摆上一束野花——那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小蓝花。
月光洒在崖边,清亮亮的,再也没有冤气笼罩,屯子里的人,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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