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势已非吴下阿蒙: “永历僭号,非复昔日流寇可比。其监国朱常沅,虽年少,然颇有权谋,能得人心;其将李元胤、焦琏等,皆百战宿将,用兵老辣;今又据有江宁、苏松财赋重地,如虎添翼。我军新败,士气低迷,切不可轻视。”
当前战略应为固守待机: “臣冒死直谏,此刻绝非大举南下决战之时机!我军兵力分散,粮饷不继,强行征调,恐激起民变。当务之急,应稳固现有防线:北固黄河,西守潼关,南保湖广。尤其湖广,乃天下腹心,万不可有失!臣在前线,必竭尽全力,固守荆襄,阻其西进。”
建议采取“持久战”与“政治分化”: “与其浪战求速胜,不若以静制动。利用北方地利,深沟高垒,疲惫敌军。同时,遣能言善辩之士,潜入江南,离间其君臣,招诱其将帅。朱明内部,派系林立,岂无隙可乘?可许以高官厚禄,使其内乱。待其弊生,我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击之,事半功倍。”
强烈反对现行暴政: “圈地、投充、严剃发等事,臣闻之痛心!此乃驱民资敌之举!江南之失,前车之鉴不远!恳请摄政王暂缓严令,与民休息,挽回天下汉人之心,此乃平定南疆之根本也!”
这封奏疏,可谓字字泣血,句句良言,精准地指出了清廷的战略失误和潜在危机,也提出了相对稳妥的应对之策。
然而,奏疏送到北京,呈于多尔衮案头时,却并未引起应有的重视,反而激起了摄政王的暴怒。
此刻的多尔衮,正被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江南惨败的耻辱感折磨得心烦意乱,极度渴望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来巩固自己的权威,证明自己的正确。洪承畴这番“固守”、“持久”的论调,在他听来,简直是怯懦、保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尤其是洪承畴对“圈地”、“剃发”等政策的批评,更是触动了多尔衮敏感的神经,认为这是汉官在挑战他的权威,在为汉人张目!
“洪承畴老矣!胆气尽失!”多尔衮在武英殿内,将奏疏重重摔在地上,对心腹大臣刚林、祁充格等人怒道,“只会说什么固守、持久!若依他之言,我大清颜面何存?江南亿万钱粮,岂不永资敌寇?他洪亨九(洪承畴字)坐守湖广,拥兵自重,莫非有异心否?”
刚林等人揣摩上意,趁机进谗言:“摄政王明鉴!洪承畴乃汉人,其心难测。如今一味强调困难,阻挠王师南下,恐非忠臣之道。当此用人之际,更需摄政王乾纲独断!”
于是,多尔衮断然否决了洪承畴的建议。他不但没有采纳“固守待机”之策,反而下了一道更加严厉的诏书:
严词申饬洪承畴“畏敌如虎”、“阻挠大计”,责令其“恪尽职守,稳固湖广,若有何闪失,定斩不饶!”
强令洪承畴必须在湖广方向采取积极攻势,至少需出兵牵制永历军,策应多铎主力南下,不得消极避战。
对“圈地”、“剃发”等政策,不但不予放宽,反而要求各地严格执行,违令者,官员革职,百姓处死。
这道诏书送到长沙,洪承畴阅后,仰天长叹,老泪纵横。他深知,多尔衮已刚愎自用到听不进任何逆耳忠言,清廷这艘大船,正被狂怒的舵手驾驶着,冲向惊涛骇浪中的暗礁。但他身为降臣,处境微妙,又能如何?只能一边上表谢罪,表示遵旨,一边在湖广战场上,更加小心翼翼,唯恐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清廷最后一位能统筹全局的帅才,就这样被猜忌和昏聩的决策束缚住了手脚。战略上的最后一丝理性,被权力和傲慢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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