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外的夜风带着寒意，吹得苏晚晴裸露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走得又快又急，高跟鞋敲打着地面，发出清脆又带着点狼狈的声响，只想尽快远离身后那片令人作呕的虚伪繁华，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人。
“苏晚晴！你给我站住！”
周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从身后追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晚晴猛地停下，豁然转身，亚麻灰的短发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她抱着手臂，下巴微扬，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追到近前的男人。
“周哲你有完没完？跟着我干嘛？还想重温旧梦啊？”她的话像子弹，又快又毒，“可惜了，我对别人穿过的破鞋没兴趣！”
周哲被她这句话刺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苏晚晴，你非要这么说话是不是？”他咬着后槽牙，眼底翻涌着被羞辱的怒火和多年未解的不甘，“当年你说走就走，拉黑一切，连个像样的解释都没有！现在见面就这副德行？我他妈欠你的？”
“解释？”苏晚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我需要跟你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受不了你那个控制狂家族？解释我为什么不想一辈子待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你的附属品？还是解释我为什么看不惯你那副离了家族就活不了的怂样？”
她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周哲心口最痛的地方。
“我当时说了我会想办法！”周哲低吼，“我需要时间！可你呢？你给过我时间吗？你他妈直接判了我死刑！”
“时间？”苏晚晴冷笑，眼神里满是讥诮，“周大少，你的时间就是无穷无尽地拖延，就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你和你家族谈判的结果？我等不起！我也不想等！我要的是确定无疑的未来，是能自己做主的人生，不是悬在半空中的可能！”
她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脸，心里那片结了痂的旧伤疤仿佛又被硬生生撕开，鲜血淋漓。当年那些争吵、冷战、无休止的等待和失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周哲，我们早就完了。”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疲惫到极点的沙哑，“从你选择服从你家族安排，试图把我圈养起来的那一刻起，就完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请你，离我，还有我朋友，都远一点！”
她最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眼神决绝而冰冷。
周哲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当年热恋时的炽热和依赖，只剩下全然的疏离和厌恶。他抓着她的手，一点点失去了力气。
是啊，当年是他优柔寡断，是他既贪恋家族的庇荫和资源，又舍不得她的鲜活与独立。他妄想着两全其美，却最终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苏晚晴趁着他失神的瞬间，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她看也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快步走到路边，恰好一辆空出租车停下，她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报了个地址。
车子迅速汇入车流，尾灯闪烁了几下，消失在夜色深处。
周哲僵在原地，夜风吹拂着他梳理整齐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他望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拳头紧紧攥起，骨节泛白。
心里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直到再次见到她，看到她那双依旧明亮却只剩下厌恶的眼睛，听到她那些毫不留情的指控，他才明白，有些伤口，从未真正愈合过。
而此刻，坐在出租车后座的苏晚晴，同样不好受。
她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温热又冰凉。她用力擦掉，更多的眼泪却又涌了出来。
不是后悔，也不是还爱着。
只是……心疼当年那个掏心掏肺，最终却撞得头破血流的自己。
凭什么他周哲现在还能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凭什么他还能理直气壮地来质问她？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湿漉漉却倔强的脸。她找到沈清悦的微信，飞快地打字：
【我到家了。你那边怎么样？那混蛋没为难你吧？】
发送。
她紧紧握着手机，像是握着最后一根浮木。至少，她不能再让清悦，重蹈她的覆辙。哪怕那个火坑，清悦已经跳了进去，她也要在旁边盯着，随时准备把她拉出来。
夜还长，城市的另一端，各自的心事，在黑暗中无声地蔓延、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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