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淌,像结了冰的河面,看着静止,底下却藏着刺骨的寒。
转眼就到了沈清悦的生日。她自己几乎都忘了这回事,还是早上收到银行发来的生日祝福短信,才恍然惊觉。
窗外是个阴天,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没什么阳光。房子里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有元宝扒拉狗粮盆的细碎声响。
她给自己煮了碗长寿面,卧了个鸡蛋。看着清清白白的汤碗,忽然觉得有点可笑。长寿面,祈求的无非是健康长久,可她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病入膏肓,还有什么可祈求的。
一整天,手机都安安静静。顾家那边没有任何表示,想来也没人记得。顾晏舟更是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大概正忙着陪他的白月光,哪里会想起她这个无关紧要的替身是什么日子。
她并不期待什么,只是这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像细密的尘埃,悄无声息地落满心头,沉甸甸的。
下午,她正在书房整理一些关于稀有蕨类植物的文献资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顾母。
沈清悦接起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顾母带着歉意的声音:“清悦啊,生日快乐。你看我这记性,差点给忙忘了。”
“没关系的,妈。”沈清悦轻声回应。
顾母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心疼和无奈:“晚上回来吃饭吧?我让厨房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不用麻烦了,妈。我……我自己随便吃点就好。”沈清悦婉拒了,她不想再去那个让她倍感压力和老宅。
顾母沉默了一下,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终于忍不住,带着火气问道:“晏舟呢?他今天没陪你?”
沈清悦握着手机,没说话。
顾母在那头立刻明白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怒其不争的愤懑:“这个混账东西!连自己妻子的生日都不记得!他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清悦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骂他!”
“妈,真的不用……”沈清悦想阻止,但顾母已经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她拿着传来忙音的手机,站在原地,心里一片麻木。
骂他?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心不在她这里,就算被逼着回来,也不过是又多一场相看两厌的尴尬。
果然,没过多久,她隐约听到隔壁主卧似乎传来手机震动的嗡嗡声——顾晏舟大概又没带手机出门。
她不想去听,也不想关心。继续坐回电脑前,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复杂的拉丁学名和植物图谱上。
然而,傍晚时分,她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顾母。
这次,电话一接通,顾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丝颤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他居然挂我电话!我还没说两句,他就嫌烦!我……我听到那边有女人的声音!是那个林薇薇!他居然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在你生日这天!”
顾母气得语无伦次,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清悦,是妈对不起你……是顾家对不起你……”
沈清悦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电话那头激烈控诉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原来,他不仅忘了。他还和林薇薇在一起。
在她生日的这一天。
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连最后一丝微弱的、自欺欺人的暖意,也彻底消失了。
她甚至没有觉得多难过,只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荒凉。
“妈,我没事。”她听到自己用异常平静的声音安慰电话那头情绪失控的婆婆,“您别生气了,注意身体。”
又劝慰了几句,她才挂断电话。
屋子里重新陷入死寂。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这个世界热闹得很,只是那份热闹,与她无关。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苏晚晴。
沈清悦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一直强撑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才接起电话。
“喂,晴晴。”
“悦悦!生日快乐!!”苏晚晴欢快的声音如同阳光般穿透阴霾,“晚上有空没?姐订了位子,请你吃大餐!然后咱们再去……”
她的话没说完,敏锐地察觉到电话那头过于沉寂的呼吸声。
“悦悦?”苏晚晴的声音立刻沉了下来,“你怎么了?声音不对。是不是顾晏舟那个王八蛋又欺负你了?!”
沈清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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