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跪在井边,脸色发青,嘴唇不停哆嗦。两名宫婢架着她的胳膊,怕她一头栽进去。苏知微几步上前,蹲下身探了探她的脉,指尖一压,察觉心跳急促得厉害,但腕间皮肤温热,不像是中毒。
“不是毒。”她低声对春桃说,“是吓的。”
春桃咬了咬唇:“主子,要不要叫人?”
“叫。”苏知微站起身,“去尚仪局找昨儿那位录事,就说浣衣局的人犯了癔症,眼看查账要耽搁了。”
春桃点头,转身就走。李嬷嬷正从西阁方向快步过来,听见这话,脚步一顿,眉头拧紧。
“苏才人,这等小事何须惊动尚仪局?”她声音沉了几分,“一个粗使丫头晕了,灌碗姜汤就能醒,何必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苏知微转头看她,“她嘴里喊的是‘不该拿那块布’,李嬷嬷觉得,这话能随便听过去吗?”
李嬷嬷眼神闪了闪:“她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罢了。”
“可她说的‘布’,偏偏和贤妃娘娘案中的物证一样。”苏知微往前半步,“若只是巧合,那倒也罢了。可万一,她是被人逼着做事,如今良心不安,这才撑不住呢?”
李嬷嬷没接话,只冷着脸挥手让两个宫婢把彩云拖走。
“慢着。”苏知微抬手拦住,“她还没醒透,这时候挪动,万一出了岔子,谁担得起?”
李嬷嬷盯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苏知微语气平平,“我只是奉命协助查染料账目,顺带看看有没有人妨碍公务。若李嬷嬷觉得我多管闲事,我现在就走。”
她说完,转身作势要离。李嬷嬷立刻道:“等等!”
苏知微停下,回头。
“尚仪局既已下令查账,我自当配合。”李嬷嬷从袖中摸出一把铜钥匙,攥得极紧,“但规矩不能坏。谁也不能擅自进西阁。”
“自然。”苏知微点头,“只要您按时开柜取册,我不碰一分一毫。”
两人对视片刻,李嬷嬷先移开眼,转身朝西阁走去。
春桃这时回来了,喘着气:“主子,录事答应马上派人来,还说会亲自到场监督。”
苏知微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远处被拖走的彩云身上。那丫头还在抖,头垂着,可经过她身边时,眼角偷偷扫了她一眼,像是求救,又像是害怕。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看着人被带走。
过了不到一盏茶工夫,尚仪局的录事带着两名女官到了。李嬷嬷迎上去,递上名册,态度恭敬。录事翻了两页,抬头问:“西阁库存清点可已完成?”
“还未。”李嬷嬷道,“需开柜核对实物。”
“那就现在开。”录事合上册子,“时限一个时辰,不得延误。”
李嬷嬷脸色变了变,终究不敢违抗,只得点头,握着钥匙往西阁门走。
苏知微站在廊下,目光一直跟着她。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很轻,可她听得清楚。门开了一条缝,李嬷嬷侧身进去,很快又出来,手里多了个布包。
“这就是本月染料出入单。”她将册子递过去。
录事接过翻开,刚看了两行,苏知微忽然开口:“李嬷嬷,那布包里是什么?”
众人一静。
李嬷嬷顿了顿:“旧账副册,按例存档。”
“我能看看吗?”苏知微问。
“不行。”李嬷嬷立刻拒绝,“此为贵重档案,非尚仪局许可不得翻阅。”
录事抬头打量两人,皱眉道:“若无正当理由,不可强索。”
苏知微没争辩,只淡淡道:“我只是好奇,为何非要单独存放?其他各宫的副册,都是随主册一同登记的。”
李嬷嬷冷笑:“各宫有各宫的规矩,轮不到你来挑刺。”
“我不是挑刺。”苏知微转向录事,“但若有人借保管之便,藏匿关键物证,岂非坏了查账公信?”
录事神色一凛:“你说什么物证?”
“比如——”苏知微缓缓道,“一条粗麻布带。”
空气瞬间凝住。
李嬷嬷猛地后退半步:“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打开看看就知道。”苏知微盯着她,“您刚才进去,只拿了账本,却顺手带出了这个布包。若里面真是副册,为何不敢示人?”
录事看向李嬷嬷:“打开。”
“大人!”李嬷嬷急道,“这不合规矩……”
“打开!”录事厉声。
李嬷嬷咬牙,颤抖着手解开布包。里面果然是一条褐灰色的布带,叠得整整齐齐。
“果然是它。”苏知微低声道,“我就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凭空消失。”
录事伸手要取,李嬷嬷却突然缩手:“等等!此物尚未验明,恐有污损!”
“那你为何私自藏匿?”录事怒道,“来人,收下!”
两名女官上前,强行取走布带。李嬷嬷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苏知微却不再看她,而是转身朝外走去。
“主子?”春桃赶紧跟上。
她没答,径直走到宫院角落一间小屋前。门开着,几个宫婢正在收拾杂物。她一眼看见彩云被关在角落,双手抱膝,头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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