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主任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林凡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林凡,约好了!王厂长明天上午九点有空,可以在他办公室见你一面。不过……”孙主任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提醒,“老王听说是个乡镇厂的厂长想跟他谈合作,兴趣不大,是我好说歹说,他才同意挤出半个小时给你。你可得抓住机会,半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半个小时足够了!谢谢孙主任!”林凡心中一定,半个小时,只要让他进门,他就有信心抓住王厂长的注意力。
“对了,老王这人,不喜欢虚头巴脑的东西,你直接点,有啥说啥。他最关心的是厂子里几千号人的吃饭问题。”孙主任又补充了一句。
“明白,我会准备好。”
挂了电话,林凡深吸一口气。王厂长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一纺机是正厅级单位,王厂长的级别比他高得多,能同意见面,已经是给了孙主任天大的面子。如何在这宝贵的半小时内,打动这位心事重重的大厂长,是成败的关键。
他连夜梳理思路,将合作方案的核心要点提炼出来,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直击痛点的现实考量:港商订单带来的稳定生产任务和外汇收入、红星厂在小型电子元件领域的技术积累和改进潜力、以及如何利用可能的扩权试点政策,盘活一纺机闲置资源的具体设想。
第二天,林凡提前十五分钟来到第一纺织机械厂。厂区占地极广,高大的苏式厂房排列整齐,红砖墙面上残留着岁月的痕迹,厂区内的铁路专用线显示着它曾经的辉煌。但仔细看去,不少车间大门紧闭,厂区道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闷气息。
来到厂长办公室所在的三层小楼,通报姓名后,秘书将他引到了一间宽敞但陈设朴素的办公室。
一纺机的厂长王振山,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半旧的中山装,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凝重。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埋头看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
“王厂长,您好,我是红星机械厂的林凡。”林凡不卑不亢地打招呼。
王振山抬起头,打量了林凡一眼,目光锐利,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感。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孙主任跟我提过你。年轻人,胆子不小,敢跑到我这里来谈合作。”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凡依言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开门见山:“王厂长,冒昧打扰。我知道您时间宝贵,就长话短说。我们红星厂接了一个港商的订单,每月需要十万个小型电子连接器。”
王振山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数字略有意外,但并未打断。
“以我们厂现有的规模,无法独立完成。而贵厂,据我了解,三车间和五车间有部分闲置的精密机床和熟练工人,稍微调整改造,就非常适合这类产品的生产。”林凡继续说道,语气平静而自信。
“哦?你对我们厂还挺了解。”王振山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但我们一纺机是生产纺织机械的,跟你们那些小玩意儿不搭界。设备、工人都不对口,改造不要钱?不要时间?再说,替你们做代工,能解决我厂的根本问题吗?”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王厂长,这不是简单的代工。”林凡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如果只是找代工厂,深圳那边有很多选择。我之所以来找您,是看到了更深层次合作的可能。”
他稍微停顿,观察着王振山的反应,然后抛出了关键信息:“我听说,国家很快会出台政策,扩大国营企业的经营自主权试点范围,重点可能就是像一纺机这样,有基础、有潜力,但暂时面临困难的大中型企业。”
王振山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目光深沉地看向林凡:“消息挺灵通。继续说。”
“如果一纺机能进入试点,意味着在利润留成、资金运用、生产计划方面将有更大的灵活性。”林凡语速加快,“届时,贵厂完全可以利用这部分自主权,与我们红星厂进行更深入的合作。比如,成立一个联营的电子元件分厂,利用闲置的车间和设备,由我们提供技术、订单和管理,贵厂提供场地、部分设备和人员。利润按比例分成。”
“这样一来,贵厂可以立刻获得稳定的订单和现金流,解决部分工人的就业和收入问题,同时切入市场广阔的电子元器件领域,为未来的转型发展摸索经验、积累资本。而我们红星厂,则能迅速获得急需的产能,抓住港商订单的机遇,实现跨越式发展。这是真正的优势互补,合作共赢。”
王振山没有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在认真思考。林凡提出的联营模式,确实比简单的代工更进一步,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一直在焦虑的问题——如何让厂子活下去,如何找到新的增长点。
“你说得轻巧。”王振山沉吟良久,缓缓开口,“政策还没落地,就算落地了,具体怎么操作,也是问题。联营?牵扯到资产、人员、管理权,复杂得很。你们红星厂,规模不大,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们有能力带动这么一个分厂?就凭一个港商订单?万一订单不稳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