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清晨总带着一股清甜的草木气息,白素和杏儿早已在厨房忙碌开来。自从谢师宴得了师尊肯定,两人更是将全身心都投入到食道钻研中,如今已能独立撑起餐馆大半事务。乐游乐得清闲,时常只在一旁指点几句,更多时候是与烛龙对坐品茗,看云卷云舒。
这日午后,乐游正与烛龙在院中老杏树下对弈——说是对弈,实则乐游棋艺稀疏平常,十局里能赢一局已是侥幸,偏他又不肯认输,每回都要绞尽脑汁折腾半天,烛龙也不催他,只端着茶盏慢悠悠等着。
忽闻谷外传来清朗人声:“人族伊尹,慕名前来拜会乐游先生。”
乐游执棋的手一顿,与烛龙交换了个眼神。伊尹?这名字他可不陌生。辅佐商汤开创基业的贤相,亦是中华厨祖,“治大国若烹小鲜”的至理名言便是出自他口。没想到这位名垂青史的人物,竟会主动寻来这山谷之中。
“快请。”乐游放下棋子,整了整衣袍起身相迎。
但见一位身着葛麻长袍、头戴竹冠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入。他面容清癯,目光温润中透着睿智,行走间自带一股从容气度,虽是人族之身,周身却隐隐流动着与天地相合的道韵。最特别的是他的双手——指节分明,掌心有常年执勺留下的薄茧,却保养得极好,显然从未放下过厨事。
“冒昧来访,还望先生见谅。”伊尹执礼甚恭,目光在扫过静坐一旁的烛龙时微微一顿,显然感知到了这位存在的不凡,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这份定力让乐游暗自点头。
“伊尹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乐游笑着还礼,引他入座,白素已机灵地奉上新沏的“帝休忘忧茶”。茶香清幽,伊尹轻嗅后眼中闪过讶色,小心品了一口,叹道:“好茶!饮之忧烦尽消,灵台清明,可是用了帝休叶?”
“先生好见识。”乐游微笑颔首,对这位同行又多了几分好感。
伊尹放下茶盏,神色诚恳:“实不相瞒,尹近日游历至附近人族部落,尝到几道特色菜肴,细问之下方知是得了先生‘食之道’的传承。那‘紫芝祝余羹’、‘七味药膳鸡’,看似平常,其中蕴含的阴阳调和之理却让尹茅塞顿开。这才冒昧前来,盼能与先生坐而论道。”
乐游闻言笑道:“先生过誉了。厨艺之道,本就不分高下,能得先生这样的大家认可,是乐游之幸。”
于是二人从最基本的“火候”谈起。
“火候二字,看似简单,实则千变万化。”伊尹侃侃而谈,“猛火急攻,文火慢炖,其间分寸拿捏,关乎食材本味的存留与转化。治国亦如是,急缓之间,需审时度势。”
乐游点头补充:“不错。火候更在于‘感知’。同样的火,鼎器不同、食材多少不同、甚至天气阴晴不同,都需要随时调整。这就像与人相处,要懂得察言观色,随机应变。”
说到“调味”,伊尹的见解更为精辟:“五味调和,贵在平衡。酸苦甘辛咸,相生相克,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缺。为政者协调各方利益,也是这个道理。”
“平衡固然重要,但有时也需要突出主味,层次分明。”乐游说着,亲自下厨做了道简单的“冰镇沙棠果羹”。他将沙棠果肉捣碎成泥,调入少许蜂蜜与青柠汁,最后撒上碾碎的迷谷花瓣。成品色泽粉嫩,入口先是沙棠果的清甜,接着是蜂蜜的温润,最后青柠的微酸与迷谷花的冷香在舌尖炸开,层次分明却又浑然一体。
伊尹细细品味,眼中光彩越来越盛:“妙极!主次分明而相辅相成,这已不仅是厨艺,更是用人之道——知人善任,各展其长。”
二人越谈越是投机,从食材的性味谈到药膳的原理,从刀工的技法谈到摆盘的意境。伊尹对人族常见食材的理解让乐游获益匪浅,而乐游对洪荒灵植特性的把握、尤其是将修炼理念融入烹饪的奇思妙想,更是让伊尹大开眼界。
谈到酣处,乐游索性邀请伊尹往厨房一观。只见白素正在处理一条活蹦乱跳的“何罗鱼”,这鱼一首十身,叫声如犬吠,极难捕捉。白素手起刀落,精准地剔除主骨,将十个身子片成薄如蝉翼的鱼片,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杏儿则在照看一锅“百草回春露”的火候,她不时侧耳倾听锅中细微的声响,手指轻点灶台,那火焰便随之微微起伏,如同有生命的精灵。
伊尹看得目不转睛,良久才感叹道:“尹自以为厨艺已登堂入室,今日方知天外有天。先生这两位高徒,对‘技’的掌控已近乎‘道’了。”
“她们确实很有天赋。”乐游看着忙碌的弟子,眼中满是欣慰,“但厨道的精髓,从来不在技法本身。”
他取过白素片好的何罗鱼片,又选了几样普通野菜,就着厨房现有的调料,很快做出一碗清汤。汤色清澈见底,只有几片洁白的鱼片和翠绿的野菜漂浮其中,看似简单至极。
“请。”乐游将汤碗推到伊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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