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莉莉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睛里瞬间涌上泪水。
“这个玩具......不适合莉莉玩。而且，它太吓人了。”我试图解释，但无法对四岁的孩子说清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我喜欢它！安娜是我的朋友！”莉莉哭着抱住我的腿，“不要扔掉它！”
看着女儿的眼泪，我心软了一瞬，但浴缸里那些微小的残肢和男主人模型那诡异的变化，让我坚定了决心。
“不行，莉莉。必须扔掉。爸爸以后给你买更好的，买一个公主城堡，好吗？”
莉莉哭得更厉害了。但我没有妥协。我找来一个大号的黑色垃圾袋，开始拆卸那座古堡。
当我动手去拿书房里的男主人模型时，我的手停顿了一下。我看着他。他的眼睛是两颗极其微小的玻璃珠，但我感觉它们在看着我，带着一种嘲讽的意味。他的嘴角，那原本严肃的线条，似乎微微上扬了。
我猛地把他抓起来，扔进垃圾袋。触手坚硬，就是塑料或者树脂的质感。接着是女仆安娜，司机，洗衣妇......我把所有剩下的人物模型，连同那些精致的家具，窗帘，所有零件，一股脑地塞进垃圾袋。
莉莉在旁边大哭，但我充耳不闻。
拆卸比搭建快得多。很快，那座宏伟的古堡变成了一堆散乱的零件。我把它们分成几个垃圾袋，扎紧袋口。
“爸爸讨厌！”莉莉哭着跑出了房间。
我叹了口气，提着几大袋垃圾袋下楼，把它们扔进了小区公共垃圾桶的最深处。回到家，我安抚了很久，才让莉莉慢慢平静下来。她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莉莉有些闷闷不乐，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很快就被新的玩具和幼儿园的生活吸引了注意力。我们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那座诡异的古堡和里面消失的人偶，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我刻意不去想它们。偶尔夜深人静时，那些浴缸里的残肢和男主人变化的模样会闪过脑海，但我很快甩甩头，把它们驱散。一切都结束了。
......
大约两周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书房看书，莉莉穿着睡衣，抱着她的小兔子玩偶，站在门口。
“爸爸。”
“怎么了，宝贝？该睡觉了。”
莉莉没有动，她的小脸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有些可怜。
“爸爸，”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困惑，“床下好吵。”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吵？哪里吵？”
“就是声音。”莉莉皱着小眉头，“有说话的声音，还有......哭声。安娜在哭。”
安娜？那个女仆模型？她应该早就和古堡一起被扔进垃圾场，被压缩，被运走，被销毁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能是水管的声音？或者是楼下邻居的电视声？或者是莉莉做噩梦了？
“可能听错了，莉莉。去睡吧。”
“没有听错。”莉莉固执地说，“他们就在我床下面。很吵。”
她不像在撒谎，也不像幻想。她的表情是真实的困惑和一丝害怕。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小手。“好，爸爸去看看......”
我们走进莉莉的房间。房间里很安静。我打开大灯，房间一览无余。一切都正常。
“你听？”莉莉小声说。
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一开始，只有一片寂静。然后，我听到了。
极其细微琐碎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
像是......很多个细小的声音在窃窃私语。听不清内容，但那语调充满了痛苦和绝望。间或夹杂着低低的啜泣声。其中一个声音，尖细而悲伤......很像那个女仆安娜被我扔进垃圾袋时，我脑海中想象她会发出的声音。
我蹲下身，手有些发抖。莉莉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垂到地面的床单。
床底下，不是空的。
那里堆着东西。是我当初扔掉的那些古堡模型的零件！那个男主人模型，女仆安娜，司机，洗衣妇......所有被我扔进垃圾桶的人物模型，都在这里。它们东倒西歪地堆在一起。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它们的状态。
它们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
男主人模型的头歪向一个不可能的角度，一条胳膊不见了，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破洞。女仆安娜的裙子破烂不堪，脸上布满划痕，她的一条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司机的身体被压扁了。洗衣妇的手臂断了一只。
而在它们中间，散落着其他“失踪”模型的部分。红发女仆的那头红发，被扯了下来，扔在一旁。厨师的白色帽子被踩扁了。园丁的剪刀插在了他自己的眼睛里。那个男仆的残肢断臂——手指，脚，甚至一颗微小的、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散落在各处。
它们就像经历了一场残忍的屠杀现场。
所有的声音，在我掀开床单的瞬间，戛然而止。
这些残破，布满“伤痕”的模型，静静地堆在那里，用它们的玻璃眼珠，无声地“看”着我。
莉莉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我僵在原地，无法动弹，无法思考。
它们是怎么回来的？
谁把它们弄成这样的？
还有那些声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
就在这时，那个只剩下半个身体，头颅歪斜的男主人模型，它的眼睛，动了一下，转向了我的方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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