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关于“黑金”的匿名短信,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唐龙连日来因改革受阻而紧绷的神经。他站在空荡的走廊里,屏幕的光映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
“黑金”?这个词涵盖的范围太广了。是王宏涛技术部挪用的青训经费?是黄松在竞赛部通过操纵赛程、裁判获取的非法利益?还是刘戌源那个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所涉及的、更庞大的资金流?甚至是……牵扯到更高层面的某些隐秘?
发信人是谁?是内部良心发现的反水者?是利益分配不均的背叛者?还是刘戌源设下的一个引他入彀的陷阱?用“黑金”这种敏感词做诱饵,确实能精准击中他的软肋。
去,还是不去?
风险显而易见。如果是陷阱,对方可能准备了录音、录像,甚至更极端的手段,诬陷他受贿或进行非法交易,足以将他这个陈青安的“首席先锋”彻底打倒。刘戌源的反击正找不到突破口,这可能是他们精心策划的一步险棋。
但万一……万一是真的呢?如果真的有人掌握了关键证据,能够一举揭开那层最厚的黑幕呢?这个机会,值得冒多大的风险?
思绪万千,权衡利弊。最终,唐龙骨子里那种为了达成目标不惜冒险的劲头占据了上风。他决定赴约。当然,他绝不会毫无准备。
他回到办公室,从抽屉深处拿出一支小巧的录音笔,检查了电量,设置了单键启动。又找出了一瓶合规的防身喷雾,放进口袋。他选择了穿着普通的休闲装,而非正装,以减少可能被偷拍炒作的影响。他甚至提前研究了那个郊区咖啡馆周围的环境,规划了好几条撤离路线。
这一夜,唐龙睡得并不踏实。匿名短信、程序拖延、舆论暗箭、还有刘戌源那看似平静却深不可测的眼神,在他脑海中交织盘旋。
第二天,唐龙如常工作,处理日常事务,但心思早已飞到了晚上的约会。他刻意没有将此事告知陈青安,以免万一真是陷阱牵连主席。他决定独自面对。
傍晚下班,唐龙没有开车,而是乘坐地铁,又换乘了两趟公交车,才抵达那个位于城乡结合部、看起来颇为冷清的咖啡馆。他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选了一个靠窗又能观察整个店面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看似悠闲,实则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咖啡馆里客人寥寥。唐龙的手心微微出汗,录音笔的开关就在指尖下方。
约定的时间到了。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一个身影推门而入。唐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锐利地扫视过去。
然而,进来的人却让他愣住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者,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旧的夹克衫,身形瘦削,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局促。他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旧布袋,进门后四下张望,目光与唐龙接触时,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请……请问,是唐……唐秘书吗?”老者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唐龙警惕地看着他,没有立刻承认,反问道:“您是?”
老者似乎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是……是我发的信息。‘黑金’……我知道‘黑金’的事。”
唐龙示意他坐下,快速扫视周围,确认没有可疑人员跟踪或监视。“您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您说的‘黑金’,指的是什么?”
老者紧张地搓着手,眼神闪烁,从旧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东西。他一边拆,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我是在工地干活儿的。前些天,在……在原来足协旁边那个老宿舍区拆迁工地上,我们挖地基……挖到了这个……”
塑料袋打开,里面赫然是几本纸张泛黄、边角破损的旧笔记本,还有几卷同样老旧的录音带。
唐龙的心跳加速了几分。足协老宿舍区?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老者指着笔记本,神秘兮兮地说:“这……这里面记的,都是‘黑金’!当年……当年足协搞比赛,分钱的事儿!还有这录音带,是……是开会分钱的证据!”
唐龙接过一本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潦草,用的是十几年前的记账方式,记录着一些模糊的人名、代号和金额,比如“X主任,联赛分红,5个”、“X项目,返点,3个”等等,单位似乎是“万”,但没有任何具体指向,更没有完整的证据链。录音带更是无法确定内容。
看着这些所谓的“证据”,唐龙一时间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什么能扳倒刘戌源的“黑金”证据?这更像是某个足协底层小职员很多年前私下记录的、语焉不详的流水账,可能涉及当时一些不规范的小额利益分配,但时过境迁,人物、事件都难以考证,根本不足以作为法律证据,更别提撼动现在的局面了。
老者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仿佛交给了他一枚能炸翻一切的炸弹。“唐秘书,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知道你是帮陈主席干实事的清官!这些东西,我藏着怕惹祸,扔了又觉得是罪证,只好交给你了!希望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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