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宁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快。履新裁判部部长的第二天上午,他便带着一个加密U盘和一份简明扼要的书面报告,出现在了陈青安的办公室。唐龙列席记录。
“陈主席,唐秘书,”马宁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他的脸上带着国际级裁判特有的严谨和一丝压抑的愤怒,“我调阅了近三个赛季所有关键场次,特别是涉及争冠、保级球队比赛的裁判选派记录、赛后评议报告以及VAR(视频助理裁判)沟通日志。发现了系统性的、令人震惊的问题。”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投影,将关键证据一一展示:
“首先,裁判选派存在明显的人为干预痕迹。某些有特定执法倾向或与特定俱乐部关系微妙的裁判,被频繁安排到特定的关键比赛中。记录显示,前部长贾公正曾多次以‘部领导意见’为由,强行更改专家评议小组的初始选派方案。”
“其次,赛后评议报告被大面积篡改。对于一些明显的错漏判,尤其是对某些球队不利的判罚,评议结论被修改为‘属裁判员裁量权范围’或‘情有可原’,甚至直接删除负面评价。这是对裁判工作严肃性的公然践踏!”
“最关键的是,”马宁调出几段音频文件,“这是从部门内部一台老旧设备里恢复的、未经编辑的VAR室内通话录音片段。可以清晰听到,当值VAR裁判在明显发现主裁判错判时,却受到来自……来自当时裁判部高层的暗示性压力,要求其‘谨慎提醒’或干脆保持沉默!”
录音里模糊但可辨的声音,指向了贾公正及其副手。内容触目惊心,证实了外界长期猜测的“官哨”和“内部操控”确实存在,而且形成了机制。
“这些证据表明,裁判部在过去几年里,已经沦为了某些人操控比赛、平衡利益的重要工具。这不仅仅是几场比赛的问题,而是对整个联赛公平竞赛根基的破坏!”马宁语气沉重。
陈青安面色铁青,沉默地听着。待马宁汇报完毕,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马宁同志,你做得很好,非常专业,也非常及时!这些证据非常重要,它们揭示了问题的深度和严重性。”
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凝重:“但是,正因为问题如此严重,牵扯面可能非常广,我们现在更需要冷静和策略。贾公正虽然跑了,但他留下的这张网,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大。贸然将这些证据全部公开,或者立即进行大规模清算,可能会引起联赛的剧烈震荡,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更深层的人隐藏起来。”
他看向马宁和唐龙:“我的意见是,第一,你继续秘密调查,完善证据链,特别是要查清这些操控行为的最终受益方是谁,指令究竟来自何处。第二,内部先进行小范围的、稳妥的整顿,比如调整有问题的裁判的执法资格,但对外暂不扩大化宣传。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现阶段,稳定压倒一切。”
马宁虽然心有不甘,渴望快刀斩乱麻,但也明白陈青安考虑的是大局,是改革的整体节奏。他点了点头:“我明白,陈主席。我会继续暗中调查,同时着手重建裁判选派和评议的公正流程。”
就在裁判部暗流涌动之际,足协迎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的视察——国家体育总局党组成员、常务副局长杜兆才。
杜兆才,国家体育总局党组成员、常务副局长,曾长期分管中国足协工作。作为从基层体育系统稳步晋升的官员,他具备丰富的体育管理经验和敏锐的政治嗅觉。在分管足协期间,他主导了“管办分离”等改革,但也因中国足球战绩持续低迷而备受争议。升任常务副局长后,虽不再直接分管足协,但其在体育系统内的影响力依然举足轻重。杜兆才深谙平衡之道,作风稳健且难以捉摸,常在不同势力间斡旋,其真实立场和对足球改革的态度始终是外界关注的焦点。
杜局长的视察,规格很高,行程紧凑。他听取了陈青安代表足协领导班子做的全面工作汇报,对近期改革取得的“初步成效”表示了“肯定”,但也强调了“任重道远”、“保持稳定”的重要性。场面上的话,滴水不漏。
然而,在公开行程之外,杜副局长却安排了小范围的、非正式的个别谈话。谈话对象,正是新上任的常务副主席万建斌,以及副主席许基仁、杨旭。
谈话内容外界不得而知,但谈话结束后,万建斌、许基仁、杨旭三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微妙。万建斌更加沉默,许基仁眼神中多了几分思索,杨旭则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唐龙通过一些渠道,隐约了解到杜副局长谈话的一些“风向”。大意是:充分肯定他们几位在各自岗位上的工作,希望他们“摆正位置”、“维护团结”、“支持主要负责同志的工作”,但同时,也委婉地提醒“改革要循序渐进”、“要注意方式方法”、“要团结大多数”,甚至提到了“有些历史遗留问题,宜粗不宜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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