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小会议室的沉重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刚才那场简短却重若千钧的会面隔绝在内。
走廊里残留的空调暖风裹挟着旧地面的微尘气息扑面而来,裴文辉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尚未完全平复。
他跟着沈东和杨曲平科长,几乎是脚步虚浮地回到了行政科办公室。
办公室内,之前那种因新人到来而短暂浮起的、带着点烟火气的松弛感荡然无存。
空气重新凝固成一种面对工作的平肃。
裴燕依旧埋首于她的账簿,手指在计算器上飞快跳动,发出单调的“哒哒”声。
陈望远则盯着手机屏幕,似乎在聊天。
杨曲平径直走向自己那张靠里的大办公桌,将手里那个“平安是福”的大搪瓷缸“咚”一声搁在桌面上,缸底与木桌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目光在裴文辉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眼神不再像会议室里那般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些许,甚至透出一点难以言喻的、近乎“自己人”的意味。
“文辉,”杨曲平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刚开完会后的疲惫感,却又比刚才在会议室里多了一丝温度。
“轮岗这事儿,王主任定了调子,谁都得走一遍。但行政科....”
他顿了顿,拿起搪瓷缸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在裴文辉身上,语速放得更缓,“是办里的基石,也是最磨人、最能看出人耐心和责任心的地方。东子。”
他朝沈东抬了抬下巴,“你带带他,把咱们科里、咱们办公室里那些最基础、最要紧的规矩,给文辉好好讲讲。尤其是……接打电话!”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告诫的分量。
“得嘞,杨科您放心。”沈东立刻应声,脸上那种在会议室里消失的熟稔笑容又回来了几分,他麻利地拖过一张带滚轮的椅子,示意裴文辉坐在自己办公桌旁边。
“来,小裴,坐这儿!咱行政科啊,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核心就俩字——服务!服务领导,服务各科室,服务整个区委办这台大机器的运转。”
沈东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崭新的小本,摊开在桌面上,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签字笔,塞到裴文辉手里。
裴文辉拿在手里看了看,黑色的小本像是手机一般大小,小本黑皮的正上方用烫金字画了一个党徽的形状,其后跟着“记录本”三个大字。
而最引人瞩目的,却是黑色本皮的最下方则是用一排烫金小字写着“常津市泽川区委办公室”10个字,让人莫名的有一种庄重感和归属感。
“拿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咱区委办是啥地方?全区的中枢神经,是政治机关,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区委的权威和效率。咱行政科呢,就是这中枢神经里的毛细血管,最基础也最不能出错的地方。”
他点着笔记本,开始条理清晰地灌输:“首先,咱区委办下头有哪些科室,你得门儿清!行政科、秘书科、督查室、政研室、信息科、防范办、对台办、机要保密局……这些是咱自己人。
再往外,全区所有委局办,按职能归口分成七个大口:党群口(机关工委牵头)、政府口(政府办牵头)、宣教口(宣传部牵头)、经信口(经信局牵头)、发改口(发改局牵头)、政法口(政法委牵头)、住建口(住建局牵头)。记不住全名没关系,但哪个口归哪个牵头单位管,心里得有谱。”
“沈科长,像是政府口牵头单位就是政府办,经信口牵头单位就是经信局,党群口牵头单位机关工委也是咱区委办的下属单位吗?”听到这里,只见裴文辉一脸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是,区直工委和咱们是平行的单位,因为牵头单位平常的职责就是牵头收一收东西发一发东西,都是些杂事,这个是咱们定的,所以就把这个牵头单位安到机关工委头上了。”沈东一边说着,一边鸡贼地笑了笑。
沈东说得兴起,拿起自己桌上那部老式座机电话听筒晃了晃:“行政科最基础、最日常、也最要命的活儿,就是它——接打电话。别小看这活儿,电话线连着天。”
他压低了些声音,表情变得严肃:“第一,接听来电。甭管谁打来的,先问清楚对方单位、姓名、事由。
重要事情,特别是涉及领导行程、紧急会议、突发事件啥的,必须一字不落记清楚。
时间、人物、地点、要求,记完立刻报告杨科长或者跟我说也行,总之不能耽搁。
第二,往外打电话。领导交代通知会议、传达指示、或者需要别的单位来取文件,拿起电话前,先想好要说什么,条理清楚,通知完,必须让对方复述一遍确认。然后,在值班记录本上.....”
他指了指桌角一本厚厚的、封面写着“值班日志”的硬皮本,“清清楚楚写上:几点几分,打给哪个单位谁谁谁,通知了什么事,对方确认人是哪位,一个字都不能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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