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把外袍裹紧那块染血的铜牌碎片,手指轻轻抚过布料下凸起的裂痕。白璃站在他身旁,银针已经收回袖子里,掌心还残留着药粉和血混在一起的涩意。夜风从廊外吹来,掌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青色道袍纹丝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三人抬着陆沉和两名刺客的尸体走进主殿。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明亮的烛火换成了幽蓝色,梁上的招魂铃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音,像是骨头在摩擦。姜云默默把铜牌碎片放在案前,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臂——那道青色印记还在隐隐发烫,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烧着。
掌门伸手拿过铜牌,目光扫过三具尸体的额头。他从袖中取出一支断了角的铃铛,轻轻一摇,铃声低沉而缓慢。下一刻,三具尸体的眉心竟浮现出淡淡的灰色光点,微微跳动,像是残存的灵魂还在挣扎。
“残魂未散。”掌门低声开口,“还能追溯。”
白璃往后退了半步,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一道旧划痕。她记得司药殿的长老说过,如果魂魄被毒或咒控制,需要用特制药引引导。她从腰间的药包里取出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轻轻撒在三人眉心。粉末遇空气瞬间化作薄雾,缠绕片刻后渗入皮肤。
掌门掐出一道法诀,铃声骤然变急。刹那间,两具刺客尸体的胸口浮现出扭曲的黑焰状符印,缓缓旋转,仿佛烙进了血肉深处。
“是噬心烙。”掌门声音冷了下来,“血魂老祖标记死士的方式。活人刻印时会痛不欲生,死后也不会消失。”
姜云盯着那团黑焰,喉咙发紧:“他们不是影煞?”
“影煞只是幌子。”掌门收起铃铛,“这些人身上没有影煞特有的暗脉封印,反而有冥河的气息残留。他们是‘阴仆’,直接听命于血魂老祖,潜伏多年,就为了今天。”
白璃忽然弯腰,从陆沉袖中抽出一块黑色木牌。桃形纹路在蓝焰照耀下格外清晰。她翻过来,指着背面一处极细的刻痕:“这个纹路……我在父王的藏书阁见过。是‘九幽引路符’的一半,用来激活地底阴脉节点的信物。”
掌门沉默片刻,接过木牌,指尖拂过边缘残留的灰烬。“当年青帝封印血魂老祖,斩断他七条阴脉支流,埋在九州要地。每一条都连着周天星斗大阵的根基。若这些节点逐一开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大阵就会出现裂隙,混沌之力将涌入人间。”
姜云猛地抬头:“所以他们引影煞入阵,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松动北廊下的地脉封印?”
“正是。”掌门点头,“而你体内的青帝印记,是唯一能彻底唤醒封印之力的钥匙。他们不需要你死,只需要你在特定时辰、特定地点觉醒——那一刻,就是封印瓦解之时。”
殿内一片寂静。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三人脸上光影交错,心绪难平。
白璃轻声问:“陆沉……他知道这些吗?”
“他不知道全部。”掌门走到陆沉尸身旁,掀开衣领,露出颈后一道溃烂的旧疤,“这是噬魂咒的痕迹,但已经坏死了。说明控制他的咒链几天前就断了。他后来所做的一切,是自愿的。”
姜云拳头攥得咯咯响:“可他明明有机会逃。”
“也许对他来说,这不是背叛。”掌门语气平静,“而是复仇。青玄门曾将他逐出师门,废去修为,断了他的修行之路。在他眼里,这座山门早已不是家。有人递给他一把刀,告诉他,砍下去就能让所有人后悔——他会犹豫吗?”
白璃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牌,忽然又问:“那幕后之人怎么确保计划继续?陆沉死了,还有谁接应?”
掌门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神色凝重:“我刚才用溯灵之术探查宗门气运,发现有一丝裂痕,极细微,却真实存在。这意味着……内奸不止一个。”
姜云心头一沉。
“你们抓到了表面的敌人。”掌门看向两人,“却踩进了更深的陷阱。血魂老祖不急动手,因为他知道——人心比法阵更容易崩塌。”
白璃把木牌放回案上,声音很轻:“现在我们知道敌人是谁了……可我们还能信谁?”
掌门没立刻回答。他走向殿角一口老旧木箱,打开后取出几枚铁钉模样的东西,钉入地面四角。顿时,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开来,整座主殿仿佛被罩进一层透明屏障。
“从现在起,所有地下通路封闭,亲信弟子彻查近五年出入记录。”他说,“你们两个,留在主殿,不得擅自行动。”
姜云还想争辩,却被掌门抬手制止。
“我不是限制你们。”掌门语气缓了些,“而是要你们明白,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走在别人设计好的路上。信任一旦错误,代价就是整个宗门的存亡。”
白璃默默点头。她走到姜云身边,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你还记得藏书阁第三密室里的替身符吗?”
姜云一怔:“你是说……有人早就换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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