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睁开眼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天空泛着淡淡的灰白色。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根嫩芽又冒出来了,比昨晚短了一点,但颜色更绿了,看起来更有生机。他没有去碰它,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它自己慢慢缩回皮肤里。
屋子里还飘着一点药香,空碗放在桌角,下面压着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他记得昨晚睡觉前,明明没有这张纸。
门轻轻被推开,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树叶。白璃端着木盆走了进来,水面上浮着几片青色的叶子。“你坐了一晚上?”她把盆放在脚边,蹲下拧干布巾,抬头看他,“肩膀都僵了吧。”
“练了会儿功。”他说,“不用青玉,也能试着走逆行周天。”
白璃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那你第五次运行灵力的时候,左边肩井穴是不是卡住了?”
“你怎么知道?”他有点惊讶。
“因为你现在左肩比右肩高了一点。”她站起来,指尖在他肩头轻轻一按,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再这么练下去,人要歪成斜塔了。”
姜云笑了:“那你还不拦我?”
“当然不拦。”她把湿漉漉的布盖在他脖子后面,“你要真靠别人扶正了,才真的废了。”
他闭上眼睛,感受那股凉意顺着后背滑下去,体内的灵力也不再像昨夜那样乱冲乱撞,而是稳稳地绕过三处旧伤,缓缓沉入丹田。胸口贴着的青玉微微发着光,一闪一闪的,像是呼吸的小火苗。
“陈岩今早去了藏书阁。”白璃忽然开口,“用的是东陵七卫的通行令,守阁的弟子都不敢拦他。”
姜云睁眼:“他不是杂役吗?”
“可他的药包是双扣结法,领的‘静神散’本该锁在禁药柜里。”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小纸条,正是昨晚长老留下的那张残片,“他还活着,而且——他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
姜云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那本竹简。封面上的刻痕还在发热,但这次温度很均匀,像是在回应什么节奏。他翻过来一看,背面的符文竟然和纸条上的划痕隐隐对上了。
“掌门把这东西给我们的时候,”他低声问,“你觉得他是想帮我们,还是……想让我们替他完成什么事?”
白璃盯着那道痕迹看了很久,才说:“我觉得,他既怕我们不够强,也怕我们太强。”
两人同时站起身,谁都没再多说话。
晨雾还没散,山门前的九重石阶湿漉漉的。他们并肩往上走,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得很稳。走到最高处时,风迎面吹来,带着松针和露水的清香。
远处群山连绵,云海翻滚,一道金光从地平线升起,照在青玄门主殿的飞檐上,像点亮了一盏古老的灯。
白璃从怀里取出那张纸条,轻轻展开。“‘真正的守护,不在阵法之内,而在人心之中。’”她念完,抬眼看姜云,“你信吗?”
“我信。”他说,“但我更相信——如果人心不动,再厉害的阵法也没用。”
她笑了,眼角弯起小小的弧度。“那你打算怎么办?躲着等掌门告诉我们下一步?还是……自己走出去?”
姜云望着远方,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格外清晰:“我不想再被人安排命运。不管是青帝的传承,还是谁的阴谋,我都想看清楚是谁在背后动手,然后亲手把它打碎。”
白璃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袖子,摸出一根银针。针尾刻着一个“璃”字,在朝阳下闪了一下。
她把银针别在衣襟上,像戴了一枚属于自己的徽章。
“那你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她说,“反正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现在就是个不肯闭眼的药童。”
姜云转头看她,忽然觉得胸口那块青玉不再那么沉重。它还在发光,微弱,却一直亮着,好像在回应某种承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们回头,看见掌门站在廊下。他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手中的招魂铃垂在身侧,一动不动。风吹起他的袍角,露出腰间一道陈年的剑疤。
姜云对他点点头。
老者也点了下头,动作极轻,随后转身离去。他走过的地方,石阶上留下一道淡青色的符印,形状像盘绕的树根,末端分成三枝,像是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白璃低声说:“那是青帝一脉的老誓约记号。”
“我知道。”姜云握紧手中的竹简,“意思是:火种传下来了,接下来怎么烧,由你决定。”
她看着他:“你怕吗?”
“怕。”他坦然回答,“但我更怕一件事——将来有一天,明明我能做点什么,却因为犹豫,让别人替我挡了刀。”
白璃点点头,没再问。
两人重新面向东方,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整座山门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下方的弟子们开始晨课,钟声悠悠荡开,惊起一群飞鸟。
姜云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灵力随着呼吸起伏,那一股新生的清流已经能自主循环了。虽然不如前辈们浑厚,但却充满了生命力。他试着在掌心凝聚一点绿意,嫩芽再次钻出皮肤,这次只长到半寸就停了下来,仿佛听懂了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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