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的手刚碰到锅盖，草席那边就传来一点声音。他马上转身，把锅盖放回去，药味扑面而来。
白璃的手动了一下，手指抓住了草席的边，想坐起来。
姜云走过去蹲下，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热，但比之前好多了。
“醒了？”他小声问。
白璃眼睛眨了两下，慢慢睁开。眼神有些模糊，看了好几秒才看清是他。
她张嘴，声音很哑：“……要走了？”
“快了。”姜云点头，“长老留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能行吗？”
她没回答，抬手扶住他的肩膀，用力撑起身子。试了两次，终于坐直了。背挺得笔直，虽然在发抖，但她坐住了。
“我答应过的事，还没做完。”她说。
姜云看着她。她脸色发青，嘴唇没血色，呼吸也不稳。可她坐着的样子，和以前在司药殿偷看医书时一样——倔得很。
他从木箱里拿出一套麻衣递给她。“穿上这个。是送饭杂役的衣服，不会惹人注意。”
白璃接过衣服，低头看了看。布很粗，袖口磨毛了，领子上还有点药渣。确实是底层杂役穿的。
她慢慢解开外袍，动作很慢。姜云转过头。
“不用躲。”她说，“我又不是小姑娘了。”
姜云不动。“你是公主。”
“现在是杂役。”她喘了口气，“你背过我三次，看过我发烧出汗，吐药发抖。还有什么没见过？”
姜云嘴角动了动。他说不过她。
白璃穿好麻衣，把长发塞进布巾，又用灰布缠住额头，盖住眉心的红痣。她站起来走了两步，脚步不稳，但能走。
姜云拿起两张影煞死士的脸皮。皮很薄，颜色发暗，像干掉的血。
他先给自己贴上一张。贴上去时脸上一痒，接着气息变弱，灵力也藏住了。他又帮白璃贴上另一张。她的脸变得普通，五官不清，眼神也没光了。
“像不像真的？”她问。
“像个累坏的老杂役。”姜云说。
她哼了一声。
姜云打开食盒。里面有三碗热腾腾的夜点：一碗黑米粥，一碗炖药鸡，一碗清汤面。都是守卫常吃的。
他掀开最下面一层板，露出暗格。玄黄鼎缩小后只有拇指大，静静躺在里面。他合上夹层，摆好饭菜。
“藏好了。”他说。
白璃看着食盒。“要是他们查饭呢？”
“那就查。”姜云盖紧盒子，“饭是真的，人也是真的。我们就是两个送夜膳的，没人会怀疑。”
他背上食盒，伸手扶她。
两人走到门边。姜云拉开一条缝，外面没人。风吹进来，带着灰尘味。
“走吧。”他说。
他们贴着墙走。白璃走得吃力，每一步都很慢。姜云跟着她的速度，一手扶她，一手护着食盒。
走到第三个拐角，姜云突然停下。
“怎么了？”白璃问。
他没答，拿下食盒，手指摸到盒底有一道细缝，像是修过的。
他闭眼，调动体内的一丝青帝残魂。一点青光顺着指尖渗进盒子。
一秒，两秒。
他猛地睁眼。
“有人动过这盒子。”他说，“饭团下面贴了追踪符。”
白璃立刻靠墙站稳。“谁干的？”
“不知道。”姜云冷笑，“敢在长老的东西上动手脚，胆子不小。”
他按住盒盖，掌心发力。青光钻进去，几息后松手。
“断了。”他说，“符已经废了。”
白璃松了口气。
“不是长老的人。”姜云看着盒子，“是有人趁我们不在换了盒子，或在里面加了符。”
“有内鬼？”
“可能。”姜云重新背上食盒，“但现在没时间查。火一起，我们就得走。”
远处传来第一声鼓响。三更了。
他们继续往前。巷子变窄，地面是青石板，走路没声音。白璃的脚步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急。
“还能走吗？”姜云问。
“能。”她说，“你说过，只要我能清醒两个时辰，就够了。”
“够做什么？”
“够陪你走到塔前。”她抬头看他，“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姜云没说话。他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块青玉吊坠。它一直在烫，从离开静室就开始了。
他知道，这是危险的信号。
他们穿过横巷，前面就是通往内城的拱门。两边挂着灯笼，照出两个守卫的身影。
“待会低头。”姜云说，“走路别太快，也别太慢。像平常送饭那样。”
白璃点头。
他们走进拱门。守卫抬头看了一眼。
“干什么的？”其中一个问。
“送夜膳。”姜云低头，“给塔上兄弟的点心。”
守卫挥手。“进去吧。快点出来，别堵路。”
他们走过拱门。白璃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姜云立刻扶住她。
“没事。”她低声说。
他们继续走。街道变宽，两边是官员的房子。路上有巡逻队经过，但他们穿着杂役服，背着食盒，没人多看。
终于到了锁龙塔外。高墙耸立，门口站着四个守卫，腰上有刀，眼神很凶。
姜云停下，躲在屋檐下。
“接下来怎么办？”白璃问。
“等。”姜云说，“长老说他会放火。火一起，守卫就会调人。”
他们靠着墙蹲下。白璃靠在他肩上，身体微微发抖。
“冷？”姜云问。
“不是。”她说，“是血魂咒在动。它知道我们要来了。”
姜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心跳很快。
“撑住。”他说，“快结束了。”
远处突然亮起红光。接着，警钟响起。
“西区起火！”有人喊。
门口两个守卫立刻往西跑。剩下两个也很紧张，四处张望。
姜云站起来。“走。”
他们从阴影里走出来，朝锁龙塔大门走去。
守卫看到他们，皱眉。“你们来干什么？”
“送夜膳。”姜云低头，“长老说今晚加餐，怕守卫辛苦。”
守卫看了看食盒，又看他们。目光在白璃脸上停了一瞬。
“新来的？以前没见过。”
“刚调过来。”姜云说，“手抖，话少，适合干这活。”
守卫笑了一声。“行了，进去吧。别待太久。”
他们迈步向前。
就在跨进大门的瞬间，姜云怀里的青玉吊坠突然剧烈发烫，像是要烧穿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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