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苏明哲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苏清鸢强装的镇定。他站在楼梯口,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审视,牢牢锁定了她。
“清鸢,你刚才在顾家……真的只是迷路了吗?”
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它精准地戳破了苏清鸢精心维持的“受惊小白兔”伪装,直指核心。二哥的怀疑,已经从暗中观察,升级到了近乎摊牌的试探。
苏清鸢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脸上却适时地浮现出被兄长质疑的错愕、委屈和一丝慌乱。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声音带着颤音和不解:“二哥……你……你什么意思?我当然是迷路了……顾家那么大,我又第一次去……我……”她眼圈迅速泛红,声音哽咽起来,“二哥你不信我?你觉得我是故意乱跑的?”
她再次祭出了眼泪和委屈作为武器,试图用情感来模糊逻辑。这是她目前最有效的防御方式。
苏明哲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安慰。他的目光从她湿润的眼睛,滑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再到她下意识绷紧的脚踝,像是在分析一组复杂的实验数据。半晌,他才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平淡无波:“顾家侧翼走廊通往内部区域,有明确的‘宾客止步’标识,且需要经过两道安保岗哨。以你的性格,不像会闯那种禁区的人。”
他的分析冷静、客观,一针见血。苏清鸢心里咯噔一下。二哥比她想象的观察得更仔细!他甚至注意到了顾家内部的安保布置!
“我……我没看到标识……”苏清鸢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心虚和懊恼,“我当时头晕……有点不舒服,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喘口气……没注意就走错了……后来就慌了,越走越远……”她努力让解释听起来合理,符合她“体弱受惊”的人设。
苏明哲沉默地看着她,镜片上反射着走廊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就在苏清鸢以为他会继续逼问时,他却忽然移开了目光,语气缓和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下次注意点。顾家不是苏家,规矩多,人也复杂。离顾夜远点。”
他没有说“离顾家人远点”,而是特意点了“顾夜宸”的名字。这细微的差别,让苏清鸢心头再次一凛。二哥似乎对顾夜宸有着超乎寻常的警惕。
“嗯……我知道了,二哥。”苏清鸢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波涛汹涌。二哥这一关,暂时算是混过去了,但他的怀疑显然更深了。她必须更加小心。
“早点休息。”苏明哲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上了楼梯。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冷峻,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沉重。
苏清鸢看着二哥消失在楼梯转角,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和二哥打交道,比面对顾夜宸的敌意更让她感到心力交瘁,因为那里面掺杂了难以割舍的亲情的重量和猜疑的刺痛。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反锁了房门,整个人虚脱般靠在门板上。今晚的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顾夜宸冰冷的敌意,陆时衍莫测的介入,二哥锐利的质疑,还有那个关于“七号码头”和“货物”的关键情报……所有线索交织在一起,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需要冷静,需要梳理,需要制定下一步计划。但高度紧张后的松懈,以及二哥那句关于“被抱走”的隐晦提醒,像是一把钥匙,不经意间打开了她内心深处那个被刻意尘封了十八年的、黑暗的盒子。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简单洗漱后,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被拖入了睡眠的深渊。然而,睡眠并非解脱,而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她开始做梦。一个极其真实、冰冷、令人窒息的噩梦。
梦里没有色彩,只有一片昏黄模糊的光影,像是老旧的、信号不良的电视机屏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消毒水和某种甜腻香料混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变得很小很小,蜷缩在一个冰冷的、硬邦邦的襁褓里,视野很低,只能看到模糊的家具腿和来回走动的、穿着深色裤子的腿。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争吵声炸响,像是金属刮擦玻璃,震得她耳膜生疼。是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尖叫,声音扭曲变形,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感受到那种绝望和疯狂。还有一个男人低沉愤怒的咆哮,同样模糊不清,但那种暴戾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恐惧颤抖。
接着是东西被砸碎的巨响!玻璃碎裂声,木头断裂声,还有……还有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
小小的她吓得大哭起来,哭声在巨大的噪音中微不可闻。
然后,一双冰冷的手粗鲁地将她从襁褓里捞了起来!那双手很粗糙,带着一股廉价的香粉味和汗味,指甲似乎很长,刮得她嫩嫩的皮肤生疼。她看不到抱她的人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下巴和深色的衣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