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的脚步声匆匆远去,病房里只剩下苏清鸢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靠在床头,闭着眼,感受着额头上人工制造的冰凉湿意,心里却在冷静地计算着时间。发烧虚脱的借口,能为她争取到一段不受打扰的“休息”时间,但必须速战速决。子时(晚上11点)越来越近,七号码头东三仓的“货物”交接,是她绝不能错过的关键节点。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就在她盘算着如何制造“熟睡”假象,以便金蝉脱壳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没有敲门。一道修长冷峻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去而复返的苏明哲。他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直接落在苏清鸢“虚弱”的脸上。
苏清鸢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二哥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脸色这么难看?她赶紧闭上眼睛,眉头微蹙,发出轻微的、显得很不舒服的呻吟声,完美扮演着一个突发不适的病人。
苏明哲走到床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仿佛在分析她每一寸表情的真伪。冰冷的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几秒钟后,苏明哲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千斤重压:“我刚去问了陈院长,调阅了爷爷抢救时的生命体征监控详细数据。”
苏清鸢的心猛地一沉!二哥竟然去调了监控数据?!他想干什么?
苏明哲没有在意她的“不适”,继续用那种冷静到残酷的语调说道:“数据显示,在你下针后的第37秒,爷爷的冠状动脉微循环阻力指数出现了异常波动,随后在2分15秒,左心室射血分数有了一个极其微小但确实存在的提升峰值。这种变化模式,与已知的任何常规急救药物或器械辅助的生理反应曲线都不同步,甚至存在一种……难以解释的滞后协同效应。”
他每说一个专业术语,苏清鸢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二哥不愧是顶尖的医学精英,他竟然从冷冰冰的数据中,分析出了她针法起效的细微时序和独特模式!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瞎蒙”或“运气”能解释的范畴!
“更重要的是,”苏明哲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如冰锥般刺入她的瞳孔,“陈院长私下告诉我,他年轻时曾有幸观摩过一位国手用古法针刺‘膻中’穴抢救心衰病人。那位国手下针时,需要凝神静气长达十分钟,且成功率不足三成。而你……”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锐利,“在那种混乱环境下,未经任何准备,一针直刺膻中,深度、角度、以及后续的捻转补泻手法……监控显示,你的操作稳定得可怕,甚至带有一种……近乎本能的韵律感。这绝不是‘模糊记忆’和‘慌乱试错’能表现出来的状态。”
他举起手中那份报告,纸张几乎要碰到苏清鸢的鼻尖:“清鸢,告诉我,一个‘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的人,是如何在生死时速的压力下,精准复现出连国手都需要精心准备的高难度古法针技?你所谓的‘运气’,难道还包括了对人体经络气血运行规律的‘直觉性’精准把握吗?”
他的质问,条分缕析,逻辑严密,证据确凿(从医学数据角度),彻底封死了苏清鸢之前“运气论”的所有退路!二哥根本不信她那套说辞,他甚至用科学数据将她的“异常”赤裸裸地剖析了出来!
苏清鸢的额头渗出了真实的冷汗。她低估了二哥的执着和专业能力!在确凿的数据面前,任何表演和眼泪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睁开眼,对上二哥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仿佛实验室观察标本般的眼睛,知道再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眼神重新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坦然:“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她不再伪装,苏明哲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冷光,他收回报告,语气依旧冰冷:“我想知道真相。你,到底是谁?你那身医术,究竟从何而来?你和陈院长提到的‘灵’医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直指核心。
苏清鸢沉默着。大脑飞速权衡。矢口否认?在二哥摆出的“证据”面前,等于自取其辱。部分坦白?坦白多少?提到师父鬼谷子?那将牵扯出她背后庞大的师门网络和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距离子时,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了!她必须尽快摆脱二哥的纠缠!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敲响了,这次进来的是护士,拿着体温计和血压仪:“苏小姐,量一下体温和血压。”
护士的到来暂时打断了紧张的对峙。苏清鸢配合地量了体温——37.8度,低烧。血压也有些偏低。这倒是符合她“虚脱”的症状,也不知是刚才紧张所致,还是那“提神喷雾”有轻微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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