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最后一丝附着在皮肤上的地铁阴冷。
江玄和张小反几乎是同时踉跄了一下,脚踩在坚实的水泥地面上,而非那幽灵列车的冰冷地板。
头顶不再是惨白摇曳的灯光,而是城市夜空稀疏的星子和远处高楼霓虹的微光。
名山路地铁站出口。
深夜的街道空旷寂静,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带起一阵风。两人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汽车尾气和淡淡尘土的空气,这曾经寻常的气味,此刻却充满了令人落泪的真实感。
墨镜女没有出现。江玄环顾四周,只有他和张小反两人站在空旷的站前广场上。
“她可能先走了。”张小反小声说,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目光下意识地在周围阴影里搜寻。
江玄点了点头,没有深究。在那个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生存之道,墨镜女能活下来,必然有其手段。
能一起走到出口已是万幸,分道扬镳是常态。他现在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只想立刻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以后可能还会和她再见的。你家在哪个方向?”江玄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
“顺路的话,一起走一段?夜里不太安全。” 这既是出于对同伴的关心,也是一种本能的警惕——刚从那种地方出来,对任何潜在的异常都格外敏感。
张小反似乎有些意外,拘谨地拢了拢外套,轻声回答:“啊…谢谢玄哥。我…我在东城区那边,一家叫‘芳菲’的鲜花店打工,就住在店后面的小阁楼上。”她顿了顿,补充道,“离这里…大概四五站公交的距离吧。”
“芳菲?”江玄挑了挑眉,这个店名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松弛了一丝,“挺巧,我住的地方也在东城区,阳光苑小区。确实顺路。” 阳光苑,那是他住的地方。想到林牧,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冲散了刚刚升起的一丝轻松。
“那…那太好了。”张小反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真实的感激和放松。独自一人走夜路,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些之后,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两人走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初春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让人感到一种活着的清醒。路边偶尔有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透出,像黑暗中的孤岛。一切都显得那么普通,那么…正常。
与回龙岗那浓雾弥漫的站台和幽灵列车,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张小反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中,低着头,沉默地走着。江玄也没有说话,他需要时间整理思绪,消化这次任务中获取的信息和代价。
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熟悉的店铺招牌、停在路边的汽车、居民楼里零星亮着的灯火——这些平日里被忽略的日常景象,此刻却显得弥足珍贵,充满了烟火气的生命力。这就是他们拼死挣扎也要回来的世界。
走过一个亮着灯的花店橱窗时,张小反的脚步慢了下来。橱窗里精心摆放着各色鲜花,在灯光下娇艳欲滴。她的眼神停留在几束洁白的百合和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上,眼神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那就是…我工作的店。”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归属感,“每天和花花草草打交道,挺好的。” 这简单的话语,像是在努力抓住现实世界的锚点,对抗脑海中残留的恐怖记忆。
江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橱窗里暖黄的灯光映照着鲜花,宁静而美好。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怯懦内向的女孩,每天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修剪花枝,包扎花束,向顾客传递美好。
这与她在诡雾中面对恐怖时的挣扎求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心中对她的评价,又悄然提升了几分。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还能在现实中保持一份对美好的向往,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嗯,看着很舒服。”江玄由衷地说了一句,“花店…挺好的。”
又走了一段,到了分岔路口。张小反的花店在左边小巷深处,江玄回家的路需要直行。
“玄哥,我…我到了,就在前面巷子里。”张小反停下脚步,指了指那条灯光稍暗的小巷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客气,顺路而已。”江玄点点头,语气平静,“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情况,或者感觉哪里不对劲,可以联系我。”他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张小反连忙拿出手机记下,郑重地点头:“嗯!谢谢!您…你也小心。”
“再见。”江玄挥了下手,转身朝着阳光苑的方向走去。他能感觉到张小反的目光在他背后停留了一会儿,才转身快步走进了小巷。
独自走在深夜的街道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江玄揉了揉眉心,地铁站的血字、浓雾中的诡影、刀疤男临死的惨叫、封闭车厢里的抉择……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翻腾,带着冰冷的后怕和沉甸甸的思考。但此刻,占据他心神最重的,是林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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