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将至,龙门客栈内的喧嚣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新到的、闻风而来的修士络绎不绝,大堂几乎满座,连走廊都站了不少人。议论声、争执声、试探声混杂在酒气与灵气之中,形成一种躁动不安的氛围。所有人的话题,都离不开“万龙之门”、“冰风谷异变”,以及……那几位刚刚抵达、身份神秘的年轻人。
沈清欢与风漪并未留在听涛阁,而是在客栈二楼寻了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沈清欢点了一壶清茶,静静地品着,目光偶尔扫过大堂,时序银环微微流转,将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目光、那些压低声音却逃不过她感知的议论,尽数捕捉、分析。
风漪坐在她对面,抓紧时间调息疗伤,但风语剑始终横于膝上,青鸾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保持着警戒。
“师姐,那两个女修……就是跟着那小子一起的?听说冰风谷那边的动静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嘘!小声点!那个穿白衣的女修……气息好生古怪,我看不透。”
“她们跟木公还有那个龙女进了听涛阁!肯定知道内情!”
“妈的,要是能从那小子嘴里撬出点关于万龙之门的秘密……”
“别冲动,客栈有止戈契约。而且,木公和龙冢的人……”
各种念头,在暗处滋生。
沈清欢恍若未闻,只是当一缕极其隐晦、带着阴湿寒意的神念如同毒蛇般悄然缠向她时,她端茶的手微微一顿。
杯中清茶泛起细微的涟漪。
她抬起眼,目光清冷地投向大堂西北角一张桌子。那里坐着三个笼罩在灰色斗篷里的人,气息晦涩,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刚才那道神念,正是从其中一人身上发出。
似乎察觉到沈清欢的目光,那三人中为首者微微抬了抬头,斗篷下阴影晃动,露出一双狭长而冰冷、瞳孔呈现诡异竖瞳的眼睛。那不是人类的眼睛,倒像是某种冷血爬虫。
对方并未收回神念,反而挑衅般地,又分出一缕更加凝实、带着侵蚀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朝着沈清欢的眉心钻来!这是一种极其无礼且带有攻击性的试探,在“止戈契约”的边缘疯狂试探——未直接动手,但精神层面的侵扰同样危险。
风漪立刻察觉到,冷哼一声,就要起身。
沈清欢却轻轻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就在那缕阴寒神念即将触及沈清欢眉心的刹那——
沈清欢眼底的淡银时环,无声地流转了半圈。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抗。
那缕袭来的阴寒神念,仿佛突然撞进了一片粘稠的、错乱的时光流沙之中。它前冲的“速度”被无限拉长、延缓,其内部蕴含的侵蚀意念在时光的冲刷下迅速变得模糊、迟滞,最终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薄冰,悄无声息地消融、涣散了。
整个过程,沈清欢甚至没有动用涅盘之力,仅仅是对“时序”的一丝粗浅运用。
西北角,那名竖瞳斗篷人身体猛地一震,斗篷下的脸色瞬间一白,闷哼一声,迅速收回了所有神念,惊疑不定地看向沈清欢,眼中充满了忌惮。他身旁两人也警惕起来。
“时序之力……有点意思。”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从旁边另一张桌子传来。那里独坐着一个佝偻着背、满脸褶皱如同老树皮的老妪,她拄着一根蛇头拐杖,浑浊的眼睛盯着沈清欢,如同看着稀世珍宝,“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在金丹期……哦不,现在是元婴?不对,这气息……啧啧,小丫头,你身上的秘密,不比那小子少啊。”
老妪的气息同样晦涩,但比那三个斗篷人更加深沉难测,隐隐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腥甜气息。
沈清欢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老妪:“前辈过誉。客栈之内,还是安静喝茶为好。”
“呵呵呵……”老妪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安静?万龙之门都要开了,这昆仑,这客栈,哪里还安静得了?小丫头,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懂。不如跟老婆子我做个交易?我保你们平安,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掌控那时辰之力的?哪怕只是一丝皮毛……”
“不劳费心。”沈清欢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老妪笑容一敛,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不识抬举。”
但她并未再动作,只是深深看了沈清欢一眼,便继续低头摩挲她的蛇头拐杖,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然而,大堂内的气氛,因这短暂的交锋,变得更加诡谲。许多人看向沈清欢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凝重与算计。
风漪低声道:“清欢姐,这些人……”
“跳梁小丑,无需理会。”沈清欢重新端起茶杯,“真正的麻烦,还没来。江辞那边,才是关键。”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楼板,投向了客栈地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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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客栈地底。
跟随木公与龙芊雪,江辞穿过重重禁制与迷宫般的通道,最终来到一扇古朴厚重的石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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